緊接著,“奪”的一聲,是什麼東西釘入木頭的聲音。
紅綃被壓在下麵,什麼都沒看到,立刻一把推開他,滿臉通紅地跳起來:“喂!你……”
茶寮像炸了鍋,哭得哭,逃的逃,場麵一時混亂無比。
楊諒沒理她,慢吞吞站起,麵無表情地走到翻倒的桌旁。
一塊黝黑的四方物體斜斜地插入木桌,尾端一條紅穗來回搖蕩。
他隨手拔出,握住,表情一時變得無比凝重。
紅綃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也有些呆了,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唐門令牌。”
“唐門?”她忽然想起武林大會時的一幕,“他們是來找你的?”
“我要回去。”
“回去?原來你是唐門的人。”
楊諒苦笑:“已經不是了。我早已離開唐門。”
“你也是被……?”紅綃一句話出口,忽然發覺不妥,立刻住嘴,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楊諒似乎並不在意,懶懶地在桌角一靠:“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本名唐諒,我爹就是現任唐門門主唐析。”
紅綃更是驚訝:“原來你是唐門少主?那武林大會時的唐門雙璧……”
楊諒微微一笑:“他們是我的大哥和三弟,不過,與我同父異母。”
“什麼意思?”
“他們皆是正妻所出,算是嫡子,而我是庶出。我娘隻不過是我爹妾室中的一個。”
“那又怎樣?”
“你不懂。唐門是武林世家,名位之見極重。我爹隻有我們三個兒子,因此,下任門主之位,必要在我們三人中選出。我並不看重門主之位,隻想過得自由自在,可大哥和三弟卻總覺得爹對我偏寵,於是處處針對我。這種日子過得久了,就會覺得無聊,所以,我幹脆脫離唐門,改名換姓,放棄繼承門主之位的權利。”
“他們那樣對你,你還回去?”
“雖然我已不算唐門中人,但唐門令一出,我也不能違抗。”楊諒轉頭看她,“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我?”紅綃訝然。
“就憑你一個人,根本沒能力報仇,不如先和我去唐門,再從長計議。”
紅綃不語。
“我大哥和三弟看我不順眼,現在回去,恐怕凶多吉少,好歹我們也算患難之交,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對付這種局麵?”
紅綃茫然看著他。
每次遇到他都是要打要殺,什麼時候他們竟成了患難之交了?不過,奇怪的是,她竟已能和他和平相處,還說了那麼多話?
“反正你也沒處可去,就這樣決定了,一起走吧!”
“可是……”
“別可是了。”楊諒兩眼微彎,反手將一塊碎銀丟向茶寮老漢躲藏的地方,然後伸手將她一拉,“走啦!”
“喂——”
紅綃莫名其妙被拖走,仍沒想明白,自己的目的是去晉州,為什麼要跟著他去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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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水依然已強撐起身,悄悄走出去。
長鬆落落,卉木蒙蒙。
春風搖枝,一地落紅。
晏秋塵不在,隻有寥寥幾人在附近來來回回查看。
所有屍體都已被清理幹淨,若非看到那些斷瓦殘桓,她幾乎都要懷疑,水寰宮被毀隻不過是在做夢。
天隱樓留在這裏的人本就不多,她對水寰宮的布局了如指掌,即便在無法施力的情況下,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離開水寰宮,她並未進城,而是沿著城外樹林一直走。
身體不再虛弱,但仍有些暈眩,她走走停停,繞過大半個洛陽城,天涯山莊的紅漆木門和金字牌匾終於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