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知道,你方才故意出言趕走紅綃,是怕我殺了她?”
“你已殺了水寰宮那麼多人,當然不在乎多殺兩個。”
說這些話時,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明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布局,明知道他一直以來隻想毀了水寰宮,但,無法恨他。
指甲掐入肉中,卻感覺不到疼痛。能這樣平靜地把話說完,已是她最大的極限。
“你錯了。”晏秋塵垂下眼,“晉州堂早有叛意,我也的確將水寰宮的布置圖交給晉州堂的堂主,但我沒有動手。如果你仔細查看就能知道,除了一開始就抵抗的,其他人……全是中毒而死。”
“孟三姑?”
他沒有開口,等於承認。
“原來孟三姑也是你們天隱樓的人。”
“孟三姑隻替天隱樓做事,卻不是天隱樓的人。”
“你以為這樣說,就可以將自己推脫幹淨麼?”
“如果要推脫,我就不會來這裏。”
她眼前有些發黑,卻強打精神不讓自己倒下。
“水寰宮已經毀了,你已得了想要的結果,還想怎樣?”她有些奇怪自己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殺了我?”
心,可以碎成千萬片,很多事已無力去想,但她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我不會殺你。水寰宮被毀,下屬三個分堂盡失,並不是最後的結局。”他看著她,輕輕地道,“我要讓你看看,我怎麼毀掉南宮踏月。”
她的臉色猛地一變!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毀了南宮踏月。”晏秋塵的聲音依舊清冷,口氣更是淡如輕煙,“你曾經說過,他是世上最完美的人。我知道,我永遠也做不到那麼完美,所以……要勝過他,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他不再完美。”
她忽然覺得渾身冰冷。
“原來你以南宮踏月之名殺了這麼多人,就為了這個原因?”
“不錯。”他輕笑,“如今……南宮踏月已是眾矢之的,隻要過些日子再傳出他的死訊,江湖中人一定會頜手稱快。”
“世上已不會再有第二個踏月,你要他死,難道是想……”明知道不可能,水依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她連忙住口,卻已來不及。
“你這樣……是在擔心我麼?”晏秋塵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可惜……依然,你的演技太差。”
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隻有那張麵具,依舊閃著冰冷的光澤。
她緊緊咬住牙,努力保持清醒。
“等南宮踏月的死訊一傳出來,這張臉,就再也沒有用處了。”他伸指摩挲自己未被麵具遮住的臉,“毀了它之後,世上便真的再也沒有南宮踏月了。”
“你就真的那麼討厭這張臉?”
“不是討厭,是恨……原以為可以得到,卻什麼都沒有得到,都是……因為這張臉……”
“原以為可以得到的,卻什麼都沒有得到……可是,為什麼原以為不會在意的,卻偏偏……在意得要命?”水依然捂住小腹,忽然笑起來,一邊笑著,卻慢慢蹲下身,“為什麼……在意得要命……”
他在逃避,她又何嚐不是。
他逃避的是這張臉,而她,卻在逃避自己的心。
“你做什麼?”晏秋塵微微皺眉。
她不答,縮成一團的身子在輕輕顫抖,卻仍隻是笑。
是的,她在意他。已經太在意他。
不是不明白這種感覺,隻是害怕承認。
或許,隻是無法原諒。
——無法原諒自己心裏在意的,是除了踏月以外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