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盡黑時,水依然才回到客棧。
雨已停,暖風習習,月色溶溶,空氣裏滿是雨後的清新味道。
還沒進門,就聽見紅綃的怒喝聲:“說了宮主不在!你給我出去!”
無人應聲。
水依然幾步走過去,就看到立在客棧外的修長身影。
紅綃正滿臉怒氣指著門外,看到水依然,立刻怔了怔,下麵的話也就沒說出口。
她的表情那麼明顯,那人很快回過頭來。
銀色的麵具在月色下閃著清冷的光華,麵具下的表情也在光暈中變得模糊。
水依然勾唇一笑,在夜下分外嫵媚:“原來是天隱樓的樓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晏秋塵像是微微一震,許久,才道:“我有話和你說。”
“晏樓主此刻來訪,可是來告之比武獲勝之事?”
“不是。”
“除此之外,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別的話可說麼?”
“你若不願單獨見我,便在這裏說也可。”
他的話竟莫名地讓她想到什麼,麵上一紅。幸好是在夜裏,沒人看清。
“既然晏樓主有話要說,本宮主自然奉陪。紅綃,你先回去。”
紅綃張了張嘴,終究沒說話,轉身就上了樓。
水依然淡淡笑道:“晏樓主,夜色正好,不如去外麵走走?”
晏秋塵點了點頭。
月行長天,湖風清寒。
兩人沿著湖邊走,一前一後,久久,誰都未開口說一句話。
二十四橋的石欄被月光映得一片雪白,橋下,水波粼粼晶亮,如夜空閃爍的明星。
還是水依然先打破沉寂:“今日晏樓主在武林大會上大顯身手,不知是否已正式入圍了?”
她走在前麵,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輕輕“嗯”了一聲。
“看來明日的比武,已穩操勝券?”
“嗯。”
水依然輕笑起來:“那本宮主在此先恭賀晏樓主了!”
“依然……”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淡得幾乎被風吹散,“對不起……”
水依然的腳步驀地頓住!
離開醫館的那一刻,就已決定,隻等身體恢複就將孩子打掉,從此,便與他再無瓜葛。
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但他偏偏出現在她麵前,偏偏要說這樣的話。
明明已經決定不在意,可聽到這句話,忽然就再也偽裝不下去。
對不起什麼?讓她有了孩子麼?或許……為他曾經騙了她而道歉?
“依然……”
水依然猛然回頭,打斷他的話:“你沒有對不起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願相信你,自願將你帶回水寰宮,自願將一切都告訴你。所以,你不必為了這個對我說對不起……”
“不是。”
“那還有什麼?為了那天晚上在疊翠穀的事麼?那也是……”
話未說完,身子忽然一緊,隨即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緊接著,唇也被堵住。
他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後頸,強迫她貼近他,舌輕易翹開她的唇瓣,一如既往的霸道侵入。
她心下一驚,下意識地一掌揮出,擊在他胸口!
晏秋塵毫無防備,雙手一鬆,踉蹌後退數步,但剛一站穩,一絲血漬也順著嘴角流下。
水依然也怔住。
晏秋塵立在原地,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她腳下。那一張銀色的麵具,竟仿佛將他生生隔在另一個世界。
許久,她咬著牙,冷冷開口:“晏樓主,倘若你以為在擂台上勝了就可以對本宮主為所欲為,那就錯了。”
“原來我在你眼裏,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