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還重視“教民”。教農民重孝道,遵守傳統倫理道德,做善良的人。勸農民要勤儉,“我願鄰曲謹蓋藏,縮衣節食勤耕桑。追思食不饜糟糠,勿使水旱憂堯湯。”(《秋獲歌》,《詩稿》卷三十七)他認為淳樸忠厚的民風是國家太平的根基,“倘築太平基,請自厚俗始。”(《歲暮感懷以餘年諒無幾休日愴已迫為韻》十首其九,《詩稿》卷三十一)批評“攘竊乃至忘君親”為“未俗”。(《感寓》,《詩稿》卷十九)詩人更教民愛國,“莫為躬耕便無事,百年京洛尚丘墟。”(《題幽居壁》,《詩稿》卷七十五)時刻不忘中原淪陷,收複故土,統一河山。
如何統治管理好農民,陸遊有自己的見解。他將“治民”形象地比喻為“牧羊”,《病中作》二首其二雲:
牧羊知治民,解牛得養生。一理儻造微,何事不可明。我老抱病久,頗窺古人情。唐堯授四時,帝道所以成。周家七百年,王業本農耕。造端無甚奇,至今稱太平。(《詩稿》卷三十五)《書意》三首其二雲:
解牛悟養生,牧羊知治民。通一萬事畢,我每思古人。小園財三畝,手自蓺嘉木。先當培其根,又戒無欲速。老鬆臥澗底,千歲陵冰霜。我豈樗櫟哉,但取無伐傷。(《詩稿》卷六十九)“牧羊”典出《漢書》卷五十八《卜式傳》:“式既為郎,布衣草屩而牧羊。歲餘,羊肥息。上過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矣。”民富如羊肥,對人民,統治者應該加倍愛護,積極推行富民政策,不可欺壓摧殘。
陸遊重視農田水利建設,見《鏡湖》、《題門壁》、《題道旁壁》其二等詩。還重視農產品的價格問題,糧價過高或過低都會傷農。詩中多次寫到:“去秋宿麥不入土,今年米貴如黃金。”(《首春連陰》,《詩稿》卷三十一)“水旱適繼作,鬥米幾千錢。”(《鏡湖》,《詩稿》卷三十二)“千錢得鬥米,一觥當萬錢。”(《聞吳中米價甚貴二十韻》,《詩稿》卷七十九)“前年穀與金同價,家家涕泣伐桑柘。”(《豐年行》,《詩稿》卷三十四)“且祈麥熟得飽飯,敢說穀賤複傷農。”(《二月二十四日作》,《詩稿》卷一)詩人憂農民所憂。
陸遊關心農民,為民請命。淳熙八年(1181),紹興大水,良田被淹,災情嚴重。十一月,陸遊寄書給剛上任“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的好友朱熹,請他早來賑災,並請為災民減輕賦稅。
陸遊一直主張朝廷要“輕賦”,認為“輕賦”是富民之本。淳熙十六年(1189)四月十二日,他作《上殿劄子》雲:“今日之患,莫大於民貧。救民之貧,莫先於輕賦。若賦不加輕,別求他術,則用力雖多,終必無益,立法雖備,終必不行。”(《文集》卷四)隻有輕賦,才能讓百姓從根本上擺脫貧困,其它辦法都是其次的。
在《書通鑒後》一文中,陸遊針對司馬光財貨“不在民則在官”之說,鮮明地提出自己的觀點,他說:“自古財貨不在民又不在官者,何可勝數?或在權臣,或在貴戚近習,或在強藩大將,或在兼並,或在釋老。方是時也,上則府庫殫乏,下則民力窮悴,自非治世,何代無之?”(《文集》卷二十五)他認為,天下財貨,上應在官,下應在民,隻有國、民雙富,才是“治世”。如財貨既不在官,又不在民,隻在權臣、貴戚等少數階層手裏,國、民雙貧,自非治世。因此,國家要長治久安,民富是本,“民力窮悴”便不可能成為“治世”。陸遊談的是曆史,卻有極強的現實針對性。
陸遊批判官府對農民的“苛取”、“豪奪”。農民深受剝削壓榨,卻無法擺脫,陸遊深表同情。《書歎》雲:“齊民困衣食,如疲馬思秣。……有司或苛取,兼並亦豪奪。正如橫江網,一舉孰能脫。”(《詩稿》卷六十八)《太息》三首其三雲:“豪吞暗蝕皆逃去,窺戶無人草滿廬。”(《詩稿》卷五十九)陸遊主張對“盜”民要同情、寬容。“彼盜皆吾民,初非若胡羌。奈何一朝忿,直欲事毆攘。……撫摩倘有道,四境皆耕桑。”(《疾小愈縱筆作短章》,《詩稿》卷八十四)官府一定要善待農民,官有“道”,民則自然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