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臨江,陳國邊境小城。
連著下了數日的大雪,小城的街道上早已沒了往日的熱鬧,隻有零星的攤點和寥寥數人。景琰抖了抖袍子上的雪花,抬眼望了望不遠處的臨江酒樓,怕是這麼冷的天,隻有酒樓裏會暖和些吧。
想著燙好的酒,景琰的喉頭不覺動了動。
寒風越發地緊了,除了呼嘯的風聲,隱約傳來孩童的嬉鬧聲。
這臨江城地處陳國最北邊,與梁國僅一江之隔,隻是五年前,陳國已被梁國所破,陳王自刎深宮,而至今,隨著陳國的破滅留下的最大的謎便是陳國深宮中那能號令十萬精兵的鳳玦不知所蹤。
傳言,那鳳玦是一塊缺了一角的玉佩,那缺了的一塊恰巧是另一個小小的圓形。景琰此次到陳國來,便是奉旨來尋那鳳玦。隻不過,到底是傳聞,他尚且不知那鳳玦是什麼模樣。
再抬眼,已是站在了臨江酒樓的牌匾下,普通的木板上刻著不算規則的字,倒顯得古樸有趣。
果然,剛邁進酒樓,就有一股暖流隨著酒香撲麵而來。讓景琰有些僵硬的身體稍稍舒緩了一些。
小二眼尖,見來人高貴俊雅,連忙迎上來招呼。在這不算繁華的小城中,到底是難見如此出類拔萃之人,他的到來還是引起了旁人的關注。
自從他頂著仙人般的身姿進了酒樓,那些聽曲的,喝酒的,閑聊的,皆是愣了愣。小二倒是個人精,未等他吩咐,便領著他往二樓的包間走去。
“客官裏邊請。”小二一邊擦著桌子,一邊還是忍不住悄悄打量,“客官要不要來壺我們這裏最好的女兒紅?”
來之前,景琰確實想喝一壺燙好的酒暖暖身子,可是此刻轉念一想,鳳玦尚未尋得,哪有那心思喝酒。他勾唇無奈一笑:“碧螺春。”
小二見他笑了,眼睛更加舍不得挪開。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行,如此這般歲月靜好,怕是誰都留戀歡喜的吧。隻是景琰心下悶悶,來陳國已經半月,尋鳳玦一事絲毫沒有進展,心緒早已不在茶酒之上。
小二見他兀自出神,便未再多問,彬彬有禮地躬了躬身,終於有些不甘地退了下去。一邊走一邊腹誹,同樣是男人,怎的那人就生的如此飄然出塵超凡脫俗,再看看自己……哎,終是同人不同命。
修長的指節輕輕敲打著桌麵,雖被窗戶隔著,還是能隱約聽到外麵的鶴唳風聲。隻是這風聲裏似乎又有些旁的聲音,他細細辨認,卻是孩童的吵鬧聲,他微微一笑,想必是孩童間的小打小鬧,他和景玗不也是如此。
想到景玗卻也是許久未同他暢飲了,嘴角浮起一抹淺笑,忍不住抬手去推開那扇窗。
風雪趁機而入,卷起的嚴寒撲麵而來,景琰不禁打了個哆嗦,有幾片大的雪花落在他修長的指尖上,似那調皮的精靈,遲遲不肯離去。
孩童的吵鬧聲也越發大了起來,他循聲望去,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圍成一圈,朝著中間的小人兒指指點點,甚至有人拿雪球丟在她的身上。景琰的眉頭皺了皺,這麼冷的天,中間那抹小小的身影卻是跪在雪地裏,有些單薄的身子微微發抖,她一聲不吭,雙手始終捧著胸前的牌子,因在側後麵,景琰並不能看到那牌子上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