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士,怎麼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公孫夫人發不出聲音,卻意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不僅僅是她自己,對麵的公孫士,好像也能聽見自己的想法。公孫夫人飄動的身子已經停了下來,停在公孫士的麵前,與他雙目向對。
公孫士發出了一聲慘笑,沒有聽他開口,卻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是啊,叔母,我已經死了,正是被你和叔父殺死的。”
“你胡說什麼?我們可沒有殺死你,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太過不濟。我們隻是把你丟進了假山裏,是你自己身體太弱,才會死去,這都是你自己的錯,不關我們的事。”公孫夫人在心裏辯解著,黑幽幽的石屋裏,發出了她自己的聲音。
公孫士輕輕搖了搖頭:“不,就是你和叔父殺死了我,要不是你們把我丟進假山裏,我又怎麼會死?”
“是啊,是我們把你丟進了假山裏,可是你小的時候,我們也把你丟過一次,那一次,你不就是自己爬了出來嗎?那一次你沒有死,這一次你死了,怎麼能夠怪我們,隻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不能爬出來!”公孫夫人在心底嘶叫著,黑幽幽的石屋裏,充滿了她尖利的聲音。
公孫士歎了一口氣,他抓著自己披散的頭發,似乎非常得痛苦:“是啊,小的時候我也被你們扔進來過一次,可那時候我小,可以爬出來。可現在我已經長大了,爬不出來了,就死在了這潮濕陰暗的石屋裏。那時候,你們就想殺死我,如今,你們終於如願以償了。你,還有叔父,就是殺害我的凶手!”
這一次,公孫夫人沒有反駁他。公孫聖和公孫傑不同,他沒有哥哥那樣的才華,也沒有哥哥那樣的好運氣,公孫傑可以為漢軍效力,可公孫聖卻沒有可以施展自己抱負的地方,身為他的妻子,公孫夫人覺得懊惱,覺得羞愧。雖然公孫傑答應弟弟可以照顧自己夫婦二人一世,但這隻是他的想法,終有一天,公孫家的家產會落到公孫士的手裏,如果這個侄兒不忍自己,將來不就隻有流落街頭了嗎?公孫聖不想,公孫夫人也不願意。公孫士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與其含辛茹苦地將他撫養成人,卻無法料到今後的結局,那還不如將公孫家的財產都掌握到自己的手裏,隻有緊緊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那一年,公孫士還小,夫婦二人動了殺念,想要把他關進假山下麵的石屋裏,讓他餓死在裏麵,然後再嫁禍給乳母。可是沒想到,公孫士居然自己從假山下麵爬了出來,那之後,乳母就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就這樣等了十幾年,終於有了再下手的機會。守夜的小廝是他們的人,在公孫家已經埋伏了很長時間,他給公孫士喂下藥,讓他沉睡不起,然後聯係自己和丈夫,連夜將公孫士丟進了假山的下麵。他們相信,長大的公孫士一定沒有機會再爬出來,等公孫傑得到消息趕回家裏的時候,公孫士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死無對證,到時候嫁禍到乳母的身上,就不會有人發現了。
見自己的叔母長久地沉默,公孫士又發出了一聲歎息:“你們想要殺我,得到公孫家的財產,可是得到了又能怎麼樣呢?坐吃山空,如果沒有父親,這些家產遲早會被你們用掉,到時候還是一樣悲慘的結局。我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你們幫父親打理公孫家,我也都看在眼裏。如果你們把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撫養,將來我一定會極盡孝道。可是你們偏偏動了殺念,你們想要殺死我,這讓我多麼的傷心啊!這讓我的父親多麼地傷心啊!”公孫士說著,眼角不禁流下了一滴血淚:“是你們,是你們讓我和我的父親陰陽永別,我要讓你償還,我也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