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夕說完話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停頓在了半空中。她連忙搖晃起扇子,想要掩飾住剛剛的失神。隻不過風速時大時小,很不穩定。
天虞沒有說什麼話,一雙美目仍舊閉著,良久,她隻道了聲:“嗯。”
這個“嗯”字,聲音很輕,似信非信。
連夕看著天虞那張平靜的臉龐,心裏開始翻騰起來,究竟是誰提到千婓這個人的?不,應該說是他這個妖怪的。難道還有人不知道千婓這兩個字字是暮西山乃至整個仙界的禁忌嗎?!
其實天虞第一次聽到千婓這個名字,是從她自己口中喊出來的。那一****和昭沅在外遊玩,突然被一群妖怪襲擊。
在妖怪的魔爪快要伸向天虞時,她突然捂住頭,驚聲喊了句:“千婓,快來救我!”這聲千婓,像是深藏在潛意識裏的呼喊,完全不經過她的思考便從她的唇裏喊了出來。
這句話,是要喊過多少次,才能成為一種習慣?
昭沅和那隻要妖怪聽了她的話都愣住了,待她自己反應過來時,也愣住了。千婓是誰?她剛剛怎麼會喊出這個名字?
彼時,昭沅的眼眸瞬間沉了下去。他周身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戾氣,狂亂的揮舞著手裏的劍,招招狠厲,將那些襲擊他們的妖怪全都殺死了。
他手握沾血的長劍,踏著妖怪的屍體,走到她的麵前,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虞兒,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天虞看著遍地的鮮血和屍體,雙眼一黑,暈倒在了他的懷裏。她昏昏沉沉的腦海,仍舊飄蕩著千婓二字。
待她醒過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暮西山了。四周漂浮著淡淡的梵香,讓她的神智清醒了一些。
昭沅站在她的床邊,深沉的望著她。如玉的麵容,大半掩藏在陽光下。
她扯了扯嘴角,勉強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雙手支撐著身體想要下床。
“你不要亂動,先在床上躺一會兒。”昭沅立即上前扶住她,阻止她的動作。他眼裏劃過一抹擔憂之色,伸出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腕,“你身子向來弱,現在必須好好休息一下。”
“嗯。”天虞看著他擔憂的眼神,嘴角微微彎起,然後乖乖的躺在床上。
他和她,至此都沒有提起千婓這兩個字。
於他來講,這或許是一道禁忌。而於她來講,她覺得這可能隻是一次口誤。
直到今天,她再次聽到這兩個字。
千婓,是誰呢?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歎了一口氣,睜開雙眸,眼神空茫的望著前方。天際那抹妖嬈的紅色,漸漸淡去。
她的手裏緩慢轉動著昭沅留下的上什番若佛珠,一顆,兩顆,三顆……
“為什麼要歎氣?”昭沅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則是落葉碾碎的聲音。
天虞不知怎的,竟有些驚慌,匆忙轉過身去,雙眸正對上了那雙幽深的瞳孔。她心裏莫名的心虛起來,可是嘴角卻努力抿出淡淡的微笑:“昭沅,你怎麼來了?”這話多此一舉,若無大事,他平日裏都是歇息在暮西山。
昭沅穿著一身白色華服,上麵繡著暗紫色龍紋,雍容高貴。墨發被黑玉冠高高束起,修長的眉眼盡數裸露在外。
在他身後有風吹過來,輕輕吹動著他的衣袖。修長的身姿站在那兒,將天際那漸漸黯淡下去的餘暉給遮住了。
昭沅的容貌,素被仙人稱讚,有著麵鑲璞玉,冠古蓋今的說法。
他雙手負在身後,緩步走向天虞,無限風華流露出來。他坐在另一張竹椅上,輕聲道:“連夕,你先下去。”
“是。”連夕低著頭答道。她離去時,抬頭看了一眼天虞,眸中神色有些擔憂。她怕天虞一不小心,在昭沅麵前提起千婓這兩個字。要知道,這昭沅和千婓兩人之間的恩怨豈非是幾句話能夠說完的?
“虞兒,你之前是不是去了紫東山?”昭沅語氣沒有一絲波瀾的問道。他深處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一下一下敲擊著竹椅的扶欄。那敲擊出來的聲音,像是西天佛尊的講經聲音。
天虞伸出手,將手心的上什番若佛珠遞到他的麵前,緩緩道:“你不小心把佛珠落到這兒了,我知道你從來不讓它離身的,所以我就急急忙忙追著你,想要將它送跟你。不過……卻沒有跟上你,所以隻好折身回來了。”
昭沅看著天虞手裏的佛珠,眼神漸漸沉了下去:“那……你有聽到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