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雙手托著下巴,伏在二樓小小的窗台上,望著樓下正翻曬著藥草的雲易然,他來湖心小築已經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以來,草草果然履行了自己說過的話,她一點兒也沒有客氣地讓雲易然幫她打理藥圃,翻曬藥草。
雖然清兒早就知道世界上有一種人不管在哪裏,在做什麼,都無法掩蓋自己身上無意識散發出來的光芒。
但真正看到雲易然,她才相信這種人真的存在,而雲易然無疑就是這種人,即使是做著花農的工作,也不會讓他本身的氣質損傷半分,相反還為他增添了一分悠閑和淡然,這滿地珍惜的藥草似乎也隻能作為他的陪襯。
如果不是看到雲易然沒有任何異樣地一如以往平靜認真地做著草草交代的事,每每看到草草瞄向他越來越詭異的眼神,她都要確定草草留下雲易然的目的是在他身上試驗她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藥丸和藥粉,不過現在她也隻能懷疑懷疑而已。
一個月前,草草就告訴清兒自己是藥廬的傳人,繼承的是神醫一脈的醫術和武功,隻是她學的更偏重於醫術和輕功。雖然清兒一開始就從草草的話裏猜到她的本領是屬於藥毒的範圍,但親耳聽到草草的坦白還是給她一種別樣的感受。
尤其是看到草草右手手指微動,食指和中指間不知何時夾上了一根約摸兩寸長短銀光閃閃的長針的時候,她不禁有些微微呆愣地看著草草輕輕一揚手,銀針離手悄無聲息地飛入對麵的青竹間,左手手指再一微動,一根同樣長短的銀針出現在草草左手指間,再一揚手,指間的銀針消失,而對麵剛剛釘在青竹上的銀針旁邊多了一根一模一樣的細針。
忽然,草草的動作加快,手腕翻飛,雙手十指以一種獨特而優美的軌跡飛舞著,猶如穿梭在繁花叢中追逐嬉戲的雙碟,此時的清兒早已看不清草草的動作,也不知道草草一次射出多少根針,也許三根,也許五根,也許更多,也許每次隻有一根,隻是草草的動作太快而她來不及看清楚。
對麵的一根粗大的青竹上,小小細細的銀針組成了一個微型的藥字,不用刻意觀察就能很清晰的發現銀針嵌入青竹的長度分毫不差。不理會還處於微微出神狀態的清兒,草草輕輕一步邁前飄向對麵,長長的衣袖一揮一卷,青竹上的銀針詭異地消失在草草的衣袖間,青竹上被銀針射入過的痕跡急不可查。
當清兒拉起草草的衣袖查看,疑惑地問她將銀針藏在何處的時候,草草隻是神秘的笑笑,告訴她等她學了就會明白了,這讓清兒在疑惑失望之餘對草草的絕技產生了更多的好奇和興趣。
可草草並沒有直接教她這些,而隻是每天讓她在浮滿各種各樣花花草草的溫水裏泡澡,教她凝神靜氣地呼吸吐納。
說也奇怪,一個月下來,除了身上原本的淡淡馨香中增加了一種清新好聞的藥草香味外,清兒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盈,眼睛所見的世界比以前更明亮,更清晰,耳朵也能聽到許多以前聽不到的微微輕響了。這樣的變化讓她覺得略略有些欣喜,也讓她更有興致和動力跟著草草往下學了。
這一個月以來,每當看到雲易然的身影,清兒總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天草草將他所要求的藥丸交給夏堂主和那個普通的男子帶回時提到的季兄。
這個姓氏讓她很容易想到那個粗中有細,簡單仗義的季青白,不知道他離開張慕泠的莊子後怎麼樣了?身上的毒解了沒有?這個季兄又到底是不是季青白呢?很多次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這個不過相處幾個時辰的大叔,又很多次她不自覺地想到他為救她強忍傷痛不肯離去的樣子,也有很多次她忍不住想問問雲易然他口中的季兄是不是季青白。
微微歎了口氣,果然她和子馨是不一樣的,她永遠也成不了子馨,因為她的身體反應遠遠比她的理智來得真實和迅速,如果是子馨,她一定不會為這樣的事煩惱,一定可以笑得一如既往地雲淡風輕,然後轉身,離去……
果然啊,子馨說過的話,她還是無法做到,原來她一直還是原來的她,所改變的不過是這具身體和一臉掩飾的笑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