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霪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這讓許嶺棠產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無奈論文及實習的事夾在一起,讓他一時抽不開身。好不容易摒到了周末,他一早便搭上了首班地鐵,心中懷揣著忐忑和焦慮。平日裏悠閑的兩小時車程變成了一種煎熬,早高峰之前的地鐵裏人煙寥寥,有人假寐,有人看報,有人吃著早點,隻有嶺棠的神色與這裏的氛圍格格不入。
一出車站,他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向了D大,徑直來到女生寢室樓下。門口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打著哈欠,一臉惺忪的女生拎著水壺出來打水。門衛阿姨狐疑地看了看滿頭是汗喘著粗氣的嶺棠,“你等著,我幫你去叫。”一邊極不情願地放下了手中的饅頭。大約過了五六分鍾後,她帶著更加狐疑的表情走了出來,“是叫方霪吧,你要找的。說是好幾天沒回來了。同寢室的人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我得通知她係裏才行了。這成何體統。哎,同學,你是她什麼人,哎,同學。”
許嶺棠的不安越發強烈,他知道方霪從來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不會無緣無故玩人間蒸發。他不清楚這樣的狀況意味著什麼,但又很確信如果不盡快找到對方,事態會越發嚴重。
“仕雄?你見過方霪沒,這個禮拜。”嶺棠找到了正準備去機房的白仕雄。
“怎麼?她不在寢室?周一的時候她約了我晚上一起吃飯,可一直沒有出現,打她手機也沒人接聽,我去她樓下等了會兒,最後無功而返。我想是不是她忙於寫論文,就沒敢再去打擾。”仕雄見到了嶺棠慌亂的表情也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對,周一,那天早上她很早還打過我電話,可我睡得太死,沒聽到。後來再打回去就沒人接聽了,你那天見過她?她跟你說過些什麼?”嶺棠一臉自責。
“我記得,她臉色不是很好,也沒聊啥,就問了下我和婷婷現在怎麼樣了,因為我趕著去自習,所以就想是不是可以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再多聊會兒。”仕雄皺著眉竭力回憶著那個早晨的一點一滴,可似乎記憶中殘存的片段也有些支離破碎。“對了,那天方霪起得很早,我去自習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嶺棠聽罷這些依然一頭霧水,究竟發生了什麼,“霪霪,你究竟在哪裏?”他無限自責地將頭埋在了臂膀中,痛恨自己為何錯過了如此重要的電話。
方霪在C大逛了一圈又一圈,她想記住這裏的一草一木,一顰一笑。這是嶺棠最熟悉的校園,也曾留下了他們倆共同的歡聲笑語和美好記憶。她又看到了那個其貌不揚的禮堂,想起了那一夜險些夭折的篝火晚會,一個個充滿童趣的遊戲,台下一聲聲賣力的喝彩,和一次次雷動的掌聲。她想起了那晚嶺棠的表情,那張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她曾以為,那就是自己的終點。
出了校園,她順著記憶回到了已經人去樓空的小院,那個承載了她和嶺棠所有兒時記憶的地方。灰蒙蒙的天加上一條條細如發絲的小雨,讓小院蒙上了一層陰森的色彩,但方霪知道,這裏曾經鋪滿了五彩繽紛。他們嬉戲,他們追逐,嶺棠在這裏送過她草編的戒指,應允過以後長大了要娶她為妻。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但又相隔遙遠。現實與回憶之間,隔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讓人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