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的很冷,刺骨的寒氣深入骨髓,逼得七月不得不盡可能地收縮身體,可是這樣不但沒有減緩寒冷,反而扯得全身的骨骼都咯吱作響,痛得她直吸涼氣。
沒有人告訴過七月,死亡竟是這樣的令人生不如死,早知道就不逞英雄去救那個死小孩了。
嗚嗚,痛苦死了,難受死了,鬱悶死了……
但是,卻唯獨沒有後悔,一絲都沒有。
直到現在七月都還能夠清楚得記得,自己被送進醫院時那混亂的場景,雪白的白大褂,雪白的救護車,雪白的牆壁,雪白的燈光,雪白到底的腦海。這一刻,她的思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沒有去回憶那些無謂的過往,也沒有在心裏牽掛那些或笑或哭的人們,隻是清清楚楚的在體會一道道來自身體上的痛楚,痛得忍不住流下眼淚,溫熱的淚水逐步模糊了雙眼,眼中的世界似是彩色顏料一般,被大把大把地攪在了一起。
慢慢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喧鬧安靜下來了,沒有人聲,沒有燈光,甚至,沒有呼吸。隻剩下寂靜到死的平和,哦,對了,還有漫無邊際的黑暗。
可是這該死的疼痛卻怎麼都不肯放過她,似毒蛇般死死將她纏住,使得她動彈不得,隻有任其被痛苦侵蝕,直到痛得靈魂都開始一絲絲被剝離出來。
然而在這個絕對無光的黑暗世界,什麼都看不到,除去寒冷,到處都充斥著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一種對於未知的深度恐懼。
可是,七月卻不怕,她隻是單純地討厭這煩人的疼痛,真的,很討厭!
突然,疼痛消失了!
可是,伴隨而來的還有急速的下滑,身體似是失去支撐一般以一種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墜落,七月甚至能感受得到空氣在臉上一道道刮過的疼痛,速度越來越快,強大的空氣阻力衝擊得她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此時的七月還是不禁暗笑,這可比蹦極還爽呐。
就在七月覺得身體內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擠出來的時候,一切又神奇地靜止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個過眼即忘的夢。
“嗬嗬,歡迎來到陽光開始的地方……”
是誰?七月被這一道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不禁一蹦而起,卻在此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眼。
雪白潔淨的月光靜靜傾瀉了一地,眼前這一望無垠的罌粟花海被月色浸染的如夢似幻,美得彷如被天神遺忘了的仙境一般。晚風輕拂,花枝微搖,似妖精一般美得不可方物,或紅或白或紫的花瓣竟顯得有些晶瑩剔透,在夜裏微微散著暗光,還有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那一縷幽香,竟讓七月看得不禁有些癡了。
她鬼使神差得朝其中一朵鮮紅的罌粟花緩緩伸出手去,卻在剛剛觸碰到花瓣的那一刹那,七月猛然發現暗藏在罌粟花下麵那一堆堆泛著幽冷光澤的人骨,是的,這整整一大片的花海下麵竟是遍地的白骨,一股的陰森的寒氣自腳底油然升起,一下子讓前刻還在癡迷的七月頓時無比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