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外圍是用磚塊砌成的,裏麵則用鐵皮和簾布隔出了幾個小房間。因為普雷托夫是小鎮的第一隊長,所以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屋。其他的平民一般都隻能和其他人一起擠在同一間臭烘烘的房間裏,睡在髒兮兮的床墊上。不過大家都對普雷托夫平日做出的貢獻心服口服,都認為他值得這間房屋。
如果可以的話,餘連想躲在這種像是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一直待下去,可是不行。他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難民,隻能選擇背井離鄉。不知為何,看著這些熟悉的家具,他感到了一種悲傷。雖然他一直在地下二層艱難度日,但至少他不必為了一個住處疲於奔命。
現在這個也毀了。
現在餘連要麵對可怕而陌生的未知。
普雷托夫和餘連沒了再多的交談,他們默默地各自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餘連從床墊邊拿起一個灰塵撲撲的背包,拍了拍灰塵。因為家裏僅有的一張書桌是給普雷托夫辦公用的,所以這個背包就是餘連平時的儲物箱。這裏麵裝著很多寶貴的東西,比如他幸苦努力攢下來的怨靈能和七發0.45英寸ACP彈、電池、一卷繃帶、一瓶水壺、一罐牛肉罐頭和一些破舊但勉強能穿的衣物。
餘連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將子彈填進彈倉。接著他從牆上摘下了自己精心製作的木弓,他拉了拉,發現這把弓還能使用。摸著這把弓,餘連想起了製作它時前前後後花費的時間和燒掉的薪水。
箭矢的製作就稍顯粗糙,因為比起弓身,餘連是用鐵片和木頭的廢料製作的箭矢。
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會是一把有力的武器的。餘連拉了拉弓弦,弓弦還算強韌,應該能夠用來對付零星的怨靈怪。
餘連把這些能夠劃拉出來的東西裝進包裏,木弓則背在了身上。
在餘連整理完後,他身後的普雷托夫仍在辦公桌上整理著什麼,這讓餘連不禁有點驚訝。畢竟是軍人出身,普雷托夫的行動一向迅速而有效率,可現在竟然還在對一些東西磨蹭。這種時候應該是反過來普雷托夫催促餘連手腳快點。
大概是什麼重要的文件吧,餘連匆匆瞥了一眼,看見普雷托夫在將一疊文件分類。文件上的文字拚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意思,餘連不是很能理解。
什麼“A3-TCAR”?還有那個“心靈投影實驗造成的……藥劑”?
餘連看暈了,他覺得與其去對這種玩意兒較勁,還不如去清理清理自己全身的汙垢和傷口。
他掀開簾布,這裏是一個簡易的洗手間。他把水從水桶裏舀出,接在一個塑料臉盆裏。餘連僅僅是把手伸進水中搓了幾下,濃濃的汙漬便開始在水中迅速蔓延開來。僅僅是洗個手就已經髒成這個樣子了,就更不用提餘連整個身子會髒到什麼程度。他摸摸早就破破爛爛的外套,歎了口氣,把水往臉上用力地拍。
如果這種狀況落到一個有潔癖的人身上,估計他會當場暈過去。
幾分鍾後。
“餘連?”普雷托夫敲了敲隔間的鐵皮。
看來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餘連姑且回應了一下,然後拿上自己早就整理好的裝備,與普雷托夫一起走出了家門。
一旦走出去,就再也不能回來了,但餘連決定決不回頭。在他離開這個小鎮時也一樣,因為緬懷是挽回不了什麼的,所以,
決不回頭。
走到小鎮的出口,餘連更是再次體會到了人間地獄的滋味:
這……嘔……
在那裏,有無數的平民倒在那裏,他們幾乎沒有一個還活著。即使還活著,也隻是在苟延殘喘。其中竟然還有一些是餘連的朋友、工友,此刻也像一隻隻的牲畜一樣被無情地屠殺。
就連餘連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會是怎樣一個驚駭的表情,因為任何殘忍都不大可能與眼前的浩劫相比。餘連拚命忍住吐出來的衝動,把手捂在嘴上。他將視線放在遠方,盡全力回避眼前的慘狀。隻要在多看一看,餘連都覺得自己會就這麼暈過去。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不停地大出髒話,直到他被普雷托夫製止。普雷托夫在餘連的肩頭用力拍了拍,這才將餘連帶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