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楚盯著百裏鬱寒的眼,直讓百裏鬱寒噤了聲。相視片刻,百裏鬱寒啞然道:“祁邱雪,是我對她不起……孩子已經立為太子,今後無人能與他爭奪皇位。”
“讓微臣成為太子太傅吧。”慕子楚突然開口,道:“這也是微臣答應娘娘的事情。”
百裏鬱寒臉色一變,心沉了下去。
知曉百裏鬱寒心中所想,慕子楚卻微微一笑,雲淡風輕,“這一生,從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女兒之身已與我無緣,我慕子楚注定了要以這一身白袍立於天地之間。既已定,又何須強求?”
百裏鬱寒噤聲不語,卻又聽慕子楚道:“皇上,可還記得三日之前子楚的請求?”
未等百裏鬱寒反應過來,慕子楚突然在百裏鬱寒麵前緩緩跪下,以臣子的身份,跪在了百裏鬱寒麵前。
山腰處,三名女子相繼趕來,卻正好看見這夕陽之中一站一跪的二人。綺蘭來得也算匆忙,可那豐潤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來,道:“菱夢,吩咐下去吧,總舵怕是要暫時轉移了。”
菱夢眨了眨眼,問道:“回傾城穀?”
綺蘭搖了搖頭,道:“怕是哪個邊關之處吧。”
離弦一身黑衣站在綺蘭身側,冷不丁地道:“若是匆忙,綠依當是趕不過來了。”
綺蘭雙眼一眯,淡淡道:“不需要通知她。”
菱夢渾身一陣發冷,心知綺蘭這是公報私仇。而那雙大眼睛盯了綺蘭好一會兒,終於道:“你能走?”言外之意,家裏那個怕是不會輕易讓走。
然而,綺蘭卻麵無表情地道:“由不得他。”菱夢吐了吐舌頭,撇過了頭去。
山頂上,慕子楚仍舊跪著。百裏鬱寒怔怔然後退兩步,未及拒絕,慕子楚卻抬起了頭,仰視著百裏鬱寒。
她的話,隨著風,湮滅在了夕陽之中。沒有人知道她最後對百裏鬱寒說了什麼,讓百裏鬱寒點頭應允她邊關駐守。
時間如同山穀中吹拂而過的風,帶走了血腥的味道,吹散了愛恨情仇,吹淡了恩怨的糾葛。
如同老和尚說的一樣,可以滌淨心底血跡的,唯有時間。
三年的時光,對於人的一生來說太過短暫。而對於等待和守望的人來說,卻漫長得幾乎成了三生三世。
大燮王朝太子三歲生辰這日,舉國歡慶,彩帶飄飛,大紅燈籠掛滿了帝都。
據說,大燮王朝的禦龍將軍慕子楚要回京了。
帝都外街的那個酒館兒仍舊開著門,酒招子在風中飛舞著。但是曾經那個總是在慕子楚回京的時候送來美酒的老叟卻已經不能再來,他的老婆子在下麵等得有些急了,於是他也追去了。那些曾經獻上鮮花的女子們也早已嫁做人婦,如今出來觀望的,都是自小聽著禦龍將軍慕子楚的故事長大的少女們。
城門不遠處,風沙漸起。
煙塵之上,一騎白馬,一身白衣,多年的歲月未在她的臉上雕琢下任何的痕跡,唯有那雙眼,年邁的老人看得出,那雙眼裏寫滿了風霜,如同最黑的曜石,天地間最深邃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