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蒼穹的雲霞血一般的紅。
“天哥,明天,爹爹要帶我去陵城……”江天靠著田間的草垛,失神的看著天邊血紅的雲霞,竟未發覺小小的到來。
“去陵城?”江天恍然驚醒,轉身看見小小亦喜亦焦的看著自己,心裏暗歎一口氣,皺皺眉勉強集中注意力,衝小小微微一笑:“楊伯帶你去陵城做什麼?”
他雖這麼問著,卻並沒有想要聽小小說明的意思。
“是……”小小的臉色有些奇怪,嬌嫩雪白的臉龐不知是否為夕陽所染,透著一股旖麗的暗紅,就像一朵微微綻開的蓮花,隻是焦急的話沒說出口,就被江天打斷。
“去陵城玩玩,也是好的。”江天凝視著小小嬌豔親切的小臉,一會兒轉過頭,裝作很淡然的說道:“天哥剛好有事,要離開楊家鎮一段時間,等我回來,我就去跟楊伯說……我們的事!”
“啊!……”小小一時驚呆在那裏,那焦急卡在喉嚨裏的話,一下全給忘了個幹淨。
天哥去跟爹爹說的,小小自然知道是什麼事。
她等天哥跟爹爹說這件事,等了十五年了。
但天哥雖好,卻一無所有,而爹爹又剛好有那麼點勢力。
於是十幾年來,他們隻能隔個三五天的在這片較為偏僻的農田裏見麵、玩耍。
但最近這三年來,小小發現天哥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好多次她在這裏空等半天,天哥也沒有來。
小小隱隱覺得,這是一種很不妙的變化。
原以為這次也會撲個空,小小心裏的急迫,想想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好在天哥終於來了,可是沒等她話說出口,天哥好像跟自己笑了笑,轉身又走了。
小小白玉一般的雙手捏成拳頭,指甲深深的紮進細嫩的掌心裏,長而纖細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淚珠,眼睜睜看著江天健壯的背影消失在血一樣紅的天邊。
就像心裏一直依賴的一座大山,陡然間消失了一樣。
小小心裏突然覺得,這一次的分離,或許,會是永別!
“天哥讓小小等,小小一定會等,隻是小小怕,怕他們不會讓小小等……”小小嘴裏喃喃著,緩緩閉上眼睛,淚水從長長的睫毛上滑落下來。
晶瑩的淚珠落在農田幹裂的泥土上,將一隻路過的螞蟻包裹其中,小小星眸蒙塵的望著螞蟻在淚水中掙紮,突然手撫住胸口,感覺那裏有一種尖刀剜刺般的疼痛。
拾起一根稻草,將螞蟻從淚水中撥出來,看著它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小小又是一陣酸楚,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幸落荒而逃?
每年八月的楊家鎮,似乎都異常的熱鬧。
今年也不例外。
江天冷眼看著小鎮各大客棧裏逐漸密集起來的人潮,暗暗尋找著可能在三仙台上成為自己對手的人。
楊家鎮是個很偏僻的小鎮,即使每年有大量的外人來此求宿,也沒能讓它繁榮起來,或許是因為時間的固定與短暫吧,但是鎮上幾乎沒有人知道這麼多人每年八月如過江之鯽般擁往楊家鎮的原因。
江天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
告訴他原因的人,是一個神秘的黑袍人,黑袍人幾乎將自己完全包裹在黑袍裏,甚至連眼睛都包裹著,而且他的聲音怪異幹澀,仿佛捏著喉嚨說話一樣,讓人甚至連男女都無法分辨,僅從其瘦小的身材來看,江天隻能猜測黑袍人要麼是個枯瘦的老者,要麼是個玲瓏的女子,隻是他自己想來,應該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多。
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會願意忍受渾身被黑袍包裹起來,不見天日。
之所以說神秘,是因為江天完全不知道他從哪裏來,奇異的是他仿佛認得自己一般,見麵就要收他為徒。
雖然自十歲那年爹無故失蹤之後,江天便成了一個身無長物、無依無靠的棄子,根本沒什麼好利用的,但基本的警惕心還是有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但事實容不得他有半點拒絕,當江天看見黑袍人伸出的右手掌上鬼魅般的燃起一朵月色火焰時,他感覺自己整個神魂都徹底給吸引進去,他甚至沒有覺得有絲毫的懼怕,反而有種近乎癡迷般的向往。
黑袍人對江天的反應很滿意,甚至沒有等他再問第二遍,江天便迫不及待的跪下來拜了便宜師父。
這讓黑袍人原本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啞然失效,讓他心裏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