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一個出生在小縣城的平凡男子,平凡地上學、長大,找到一份平凡的工作,——然後,因為某個意外,悄無聲息地死去。然後,是一片空白。
他突然醒來,直直地望著上方的屋頂,那裏一片漆黑。星光從窗子透入,撒在屋裏,也撒在他的麵龐上。這是一個清秀的少年,雖然這時候神情間滿是呆滯。徐徐,他的眼眸轉了一下,卻是有了些生氣。
我死了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他苦笑一聲,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凝望著外麵的夜空。那是地球上再不可見的燦爛星空。在他工作的那個城市,夜空裏的星光永遠那麼的蒙蒙朧朧,仿佛隔了一層什麼東西,不像現在所見的那般清晰。
來到這裏已經幾個月了,他還是有些不能適應。明明已經死了,卻又在一個陌生的少年身上活了過來。而且,這裏絕對不是地球。
仰望四周,突如其來的寂寥席卷了他的身心,那莫名的感慨使他深陷其中,就這麼恍惚地站在窗前,久久不動。
東方慢慢發白。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個女子的聲音問著:“小遷,起來了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起來了”,活動了一下站的過久有些僵硬的身軀,過去打開門。門外是這個名為禺遷的少年的母親,她披著一件素色袍子,麵容約莫在二十上下,隱約還見些少女明媚的影子。
“娘。”他幹巴巴地叫了一聲。實在有些叫不出口。這個身體也有十三、四歲了,卻要叫這麼年輕的女子做娘。但這裏的人,似乎對這樣的情形是司空見慣。
禺母關切地打量了他一番,道:“又是早早的起來,在那裏發呆吧。自你上次淹了水,就一直這樣心神不寧的。我本以為你已經大好了的。”
“我本就大好了。”禺遷輕聲說。她倒沒懷疑自己兒子已經死了。從他進入這個身體至今,都沒發現別的靈魂存在,想來以前的禺遷真的已經死了。
他雖然謹言慎行,但舉止跟以前應該大不一樣,偶爾還有些心神恍惚。但這裏人心思單純,沒人去多想,最多也以為他是受了驚嚇所致。但是看著禺母關切的麵容,他心裏很是複雜,莫名的有些歉疚。雖然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出於他所願。
以後,他就把自己當作禺遷,代替那個不幸的少年活下去。
“到早課的時候了,可不能遲了。”禺母溫言說著,又囑咐著,“下次就算睡不著,就在床上躺著,不要起來,免的著了涼。”
禺遷無語,這裏一年四季如春,氣候溫和,而且據他觀察,這個世界人人體質如牛,哪裏那麼容易著涼的。不過,他還是應著“是”,隻為了那語氣中濃濃的慈愛之情。
跟在禺母的後麵出了家門。這時天色還是暗的,隻見到周圍房屋一片模糊的影子。走到門前一處高地,那裏用青石砌了一個平台,平台上隻容得下三四個人。禺父盤坐在平台上,見了他們來,隻是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禺遷也照樣盤膝坐下,麵朝著東方。一瞥眼間,隱約可見許多處如他們所在,上麵都坐的有人。卻沒有發出一點聲息。不過一會,天邊黑暗又明的一霎之間,自東方,伴著第一線陽光,頓時紫霞滿天。
所謂氣機感應,自然就成吐納之術,對著朝日作深呼吸,十二次,己覺體內內息充滿,當下就收息。感受著內息在體內的飽滿感覺,雖然不是第一次感受,還是覺的真是奇妙啊。
不知怎的,滿心的歡喜。
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人,心裏哪個沒有深深的武俠情節。而且以他所知,這個世界不止如此。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
來日方長。
吸取日精,不可過量,這樣就可以了。這種采日精,貴在堅持,取延綿不息之意。早課結束,三人起身往回走。邊走禺父問道:“小遷,你大周天能運行幾個周天了?”
“七十二個周天了。”禺遷答到。
這裏修煉,第一步是奠基。先得氣感,溫養百天,積蓄元氣,然後做小周天循環。小周天一成,元氣轉化為內息,便開始運行大周天。初進大周天,一般隻能做十二個周天循環。必須一點點的積蓄內息,慢慢增加周天循環的次數,直到圓滿。這樣下來,總也要幾年時間。
這個世界,武風盛行,人人奮勇向上。便是禺遷所在的這個小鎮子,總人口不過幾百,也有一座講武堂,負責教導人們習武強身。倘是大的城市,更有規模宏大的武殿,聲勢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