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也不反對破門而入,福爾摩斯先生,”警長看見我的朋友這麼機靈地把窗閂拉開,說道,“好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想我們可以不邀而入了。”
我們一個個從窗戶爬了進去,來到了一間大屋子裏,這裏顯然就是梅拉斯先生前次來過的地方。警長點上提燈,我們借著燈光看到了梅拉斯說過的那兩扇門、窗簾、燈和一副日本鎧甲。桌上有兩個玻璃杯,一個空白蘭地酒瓶和一些殘羹剩飯。
“什麼聲音?”歇洛克·福爾摩斯突然問。
我們都悄悄無聲地站在那裏仔細聽,我們頭頂的什麼地方傳來了一陣低微的呻吟聲。歇洛克·福爾摩斯急忙衝出門,跑進前廳,這淒慘的聲音來自樓上。他跑上樓,我和警長緊跟在後,他哥哥邁克羅夫盡他大塊頭的能事,也盡快跟上。
二樓對著樓梯有三個門。那不幸的聲音從中間那道門內傳出來,有時喃喃囈語,有時尖聲哀嚎。門被鎖著,但是門上留著鑰匙。歇洛克·福爾摩斯很快地打開門衝了進去,但是馬上又用手捂住喉嚨,退了出來。
“裏麵在燒炭,”歇洛克·福爾摩斯喊道,“稍等一會,毒氣就會散去。”
我們往裏麵看去,房間中唯一的光亮來自正中的一個小銅鼎上顫動著的暗藍色火焰,它在地板上劃出了青灰色的光圈,隻見暗影中有兩個模糊不清的人蜷縮在牆邊。門一打開,便衝出了一股可怕的毒氣,使得我們透不過氣來,咳嗽不止 。歇洛克·福爾摩斯跑到樓頂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又衝進了室內,推開窗,將銅鼎扔到了花園裏。
“再等一等,我們就可以進去了,”歇洛克·福爾摩斯又飛快地跑了出來,氣喘籲籲地說,“蠟燭在哪裏?在這種空氣火柴不一定劃得燃。邁克羅夫特,你拿著燈站在門口,我們去救他們出來!”
我們衝向那兩個中毒的人的身旁,把他們拖到外麵的樓梯平台處。他們全都失去了知覺。嘴唇發紫,麵部腫脹、充血,兩隻眼睛往外凸出。他們的樣子真是變得很厲害,如果不是那黑胡子和肥胖的體形,我們幾乎無法認出其中一個就是那位希臘譯員,幾個小時前在第歐根尼俱樂部與我們分手的那一位。他的手腳都被人綁得緊緊的,一隻眼睛上有被毒打的傷痕。另一個人的手腳同樣被綁著,他身材高大,已經枯槁得不像樣子,臉上貼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橡皮膏。我們放下他時,他已停止了呻吟,我一眼就看出,救得太遲了。但梅拉斯先生仍活著,我們使用了氨水和白蘭地,不到一小時,他的眼睛就睜開了,我高興地發現他已脫離了危險。
梅拉斯向我們簡單地講了一下過程,一個僅僅證實我們的推斷是正確的過程。去找他的那個人,進屋以後,就從衣袖中拿出一根護身棒,並以要馬上處死他進行威脅,梅拉斯隻好跟著走,再次被綁架。那個奸笑的暴徒對這位通曉數國語言的可憐人身上產生的威力真有點讓人迷惑不解,因為隻要一提起他,那位譯員就嚇得麵如土色,雙手顫抖。他很快就被綁架到了貝克納姆,在第二次談話中充當翻譯,這次會談比第一次更富戲劇性。那兩個英國惡棍威脅那個被囚的人,如果他不照他們的話去做,他們就要立刻殺死他。
但他始終威武不屈,他們又隻好把他推回去囚禁了起來。然後,他們大聲責罵梅拉斯背叛了他們,斥責他在報上登的廣告出賣了他們。他們用棒子把他打昏過去,這之後梅拉斯一直不省人事,直到發現我們把他救醒。
這就是那件希臘譯員奇案,這個案子至今仍有些謎沒解開。我們隻從答複我們廣告的那位紳士那裏了解到,那位女子出身希臘富家,到英國來看望朋友時,與一個叫哈羅德·拉蒂默的年輕人相遇,這個人控製了她,終於說服她一起逃走。她的朋友聽到此事後非常吃驚,便急忙通知她住在雅典的哥哥,以便洗脫幹係。她哥哥趕來英國,不慎落入拉蒂默和他那個叫威爾遜·肯普的同夥手中。肯普是一個聲名狼藉的惡棍。那兩個人發現他語言不通,對他們無用,便把他囚禁了起來,用毒打和饑餓強迫他簽字,以奪得他和他妹妹的財產。他們把他關在宅內,姑娘並不知情,為了使姑娘萬一碰見她哥哥時不致一眼就認出來,便在他臉上貼了許多橡皮膏。然而,由於女性的敏感,譯員第一次來訪的時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哥哥,她一眼就看破了偽裝。不過這可憐的姑娘自己也是被囚禁的人,因為在這所宅院裏,除了那趕馬車的夫婦,再也沒有其他人。而馬車夫夫婦又都是這兩個惡棍的爪牙。兩個惡棍見秘密已被揭穿,囚犯又死活不肯就範,便帶著姑娘逃離了那所家具齊全的宅院。這所宅院是他們花錢租的,但他們首先要報複那個公然反抗他們的人和那個出賣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