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蘇塞克斯郡的吸血鬼(2)(1 / 3)

已經是11月了,黃昏時分陰沉多霧。我們將行李放在蘭伯利的切克斯旅館,然後驅車穿過一條泥濘崎嶇的蘇塞克斯馬路,最後來到了弗格森的那座偏僻而古老的莊園。那是座龐大的建築群,中心部分看起來相當古老,而兩邊又很新,建有高聳的圖德式煙囪和高坡度的長了苔蘚的霍爾舍姆石板瓦。門前的石階已經凹陷下去,走廊牆壁上刻著圓形的原房主的畫像。房內沉重的橡木柱子支撐著天花板,地板上因此顯出很深的凹陷。這樣一座搖搖欲墜的房子,隱約散發出一股陳年的發黴的味道。

弗格森帶我們走進一間中央大廳。這裏很寬敞,有一座很大的舊式壁爐,上麵罩著鐵皮,還刻有“1670年”的字樣,裏邊燃著用上等木塊生著的熊熊的爐火。

我看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座房子無論是從時代還是地域上看都是個大雜燴。那半截鑲木牆很可能來源於17世紀這個房子最初的主人。牆的下半部卻掛著一排富有現代意味的水彩畫。而上半部還有一排南美風格的武器和器皿,應該是那位秘魯太太帶過來的。福爾摩斯站起身,以他那銳敏至極的觀察力和好奇心,認真地研究了這些東西。看過之後,他滿懷心事地又坐下了。“嘿!”他突然喊道,“你看!”

一隻原本臥在屋角筐裏的獅子狗,這時朝主人慢慢地爬了過去,去舔他的手。它的行動看起來很吃力,後腿拖拉著,尾巴也拖在地上。

“怎麼了,福爾摩斯先生?”

“這隻狗,它怎麼了?”

“獸醫也不清楚是什麼病。半身麻痹,據說是脊髓炎。但是病症正在好轉。不久之後它就會好了——對不對,我的卡爾羅?”

那隻狗的尾巴微微顫了一下,表示讚同。它用悲淒的眼睛看了看屋子裏的幾個人,知道我們正在談論它的病。

“它是什麼時候發的病?”

“就在一夜之間。”

“多長時間了?”

“大概有四個月了吧。”

“真奇怪,但是很有啟發。”

“福爾摩斯先生,你覺得這病能說明什麼?”

“至少證實了我的一個假設。”

“什麼,你到底想說什麼呀?對你來說這也許是猜謎遊戲,但是對我來說卻是生死攸關!我的妻子可能是殺人犯,而我的孩子們時刻都處於危險之中!福爾摩斯先生,千萬別跟我開玩笑,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大個子中衛從頭到腳都開始發抖。福爾摩斯將手放到他的胳膊上安慰他說:

“無論最後得到什麼結論,對你來說恐怕都是痛苦的。我會盡力為你減輕痛苦。但是目前我還不能說太多,但我在離開這裏之前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複。”

“但願如此!請兩位原諒,我要到樓上去看看我妻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去後不久,福爾摩斯又去研究牆上掛著的那些器物。一會兒,主人回來了,從他那陰沉的臉色來看,事情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他還帶來一位細高、黃臉的女仆。

“多羅雷思,茶點已經準備好了,”弗格森說,“女主人就麻煩你照顧了。”

“她病得很重,”女仆大聲說,兩眼瞪著主人,“她不需要這些吃的。她病得很重。她需要醫生。沒有醫生,我不敢和她一個人待在一起。”

弗格森用帶有疑問的眼睛看著我。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盡力。”

“你的女主人願意見華生醫生嗎?”

“我會讓他去,不必征得她的同意。她需要醫生。”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侍女顯得有些激動,身體開始微微戰栗,我跟著她走上樓梯,來到一條古老的走廊。在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厚實的鐵門。我看了一下這扇門,心裏說,弗格森要想闖進妻子的房間可沒那麼容易呢。侍女把鑰匙從口袋裏掏出來,合葉響起刺耳的聲音,那沉重的鐵門被打開了。我走了進去,她立即跟進來,回手又將門鎖上。

床上躺著一個女子,看樣子是在發高燒。她的神誌隻能說一半清醒,但我一進來,她就立即抬起頭,用一雙柔美而驚恐的眼睛瞪著我。一見是生人,她反倒放心地鬆了一口氣,躺回到枕頭上了。我上前安慰了她幾句,她就安靜地躺在那兒讓我診脈量體溫了。脈搏跳動很快,體溫也不低,但臨床症狀卻是神經性的熱病,而並非感染性的。

“她如果一直這樣躺著,我怕她會死的。”侍女說。

女主人將她那燒紅的俊美的臉轉向我。

“我丈夫在哪兒?”

“在樓下,他很想見你。”

“我不見他,我不見他。”她的神誌漸漸開始模糊了。

“惡毒啊,真是惡毒啊!我該對這個惡魔怎麼辦!”

“我能幫你什麼嗎?”

“不。別人誰都沒辦法。完了,全完了,無論我做什麼,也全都完了。”

女主人說的一定是胡話。我實在是想不通,誠實的弗格森為什麼會被說成是惡毒或惡魔式的人物。

“弗格森太太,”我說,“你丈夫是愛你的。這事兒也讓他非常痛苦。”

她再一次把她那美麗的臉龐轉向我。

“沒錯,他是愛我。但是我難道不愛他嗎?難道我不是愛他到了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讓他傷心的地步了嗎?我是這樣愛他,而他竟然會把我想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