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這份雜誌的編輯,就不自覺地走進了護士的天地,她們的悲歡離合就成了我隨時關注的內容。這真是一塊不同凡響的天地,這裏麵所展現的真、善、美讓人常常唏噓不已。我甚至得出了這樣一個觀點,在所有的職業女性中,護士這個群體是最有素質的。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們具有著最高貴的心理素質。試問,有哪一個人能如此年年月月麵對死亡而從容;有哪一個人能每天麵對鮮血和汙穢而不動容;有哪一個人能在人最無助時對他進行全身心點點滴滴的關注與守候?唯有我們的護士。
我的一個朋友的女兒,以前是家中的公主,有著嬌生慣養的女孩的一切缺點。這個女孩被我的朋友送去讀了護校,畢業當了一名護士以後,所起的變化令人刮目相看:對家人的嗬護,對其他人的愛心與耐心,令左鄰右舍的人讚歎有加。為了更好地體驗這個女孩的變化,我有一次專門去醫院看她工作,我真的為她而感動,簡直不相信這就是那個令人頭痛的嬌嬌女孩。
可以這樣說,是我的讀者讓我無法不為她們好好工作。曾經編輯了一篇題為《針情》的文章,文章是寫一名獲得全省注射穿刺第一名,並出版了靜脈注射專著的護士的事跡。在這個護士麵對幾乎都是處於生命彌留時刻的兩個病人:一個是她的哥哥—父親去世後供她讀書、撫養她長大的親哥哥;一個是剛剛抬進醫院大門的急救病人,他們都需要她,或許隻有她才能紮進救命的一針,她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病人。病人得救了,哥哥卻喊著她的名字撒手人寰。到現在為止,隻要提起這件事,我還禁不住為此而心痛。當時,我把這篇文章的內容介紹給了編輯部的同事,整個編輯部為此陷入了一陣沉默,隨後引出了許許多多關於生命、倫理、道義上的話題。為了驗證事件的真實性,我還專門打了電話以證實;也不止一次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就這件事問一些護士,護士們的回答竟是那麼眾口一詞:“當然要選擇病人。”為此,評價她們“最有素質”的確是實至名歸。
當然,我所說的她們最有素質,不僅僅是指她們所具有人道主義的愛心,還有她們對於美的追求,或許可以說,她們就是美的化身。多少年了,人們已經習慣將她們“譽”為白衣天使,看那嫋嫋婷婷的身段,親切可人的笑容,輕盈的步履,一舉手、一投足都符合禮儀規範的一切;想到在她們溫柔的嗬護中,病患一天天健康的事實,並且整個群體都是如此一致,那麼,還有誰比她們更值得被人稱道呢?
當然,我在編輯她們的文字的同時也為她們寫作,尤其是寫一些卷首語和一些遊記,在這本散文集裏,就選擇了好幾篇。
一次,我在一個醫院采訪之後與她們座談,一位小護士對我說,馮老師,我最喜歡讀你的卷首語了,好感動,好振奮的。當時,我望著這位小護士清亮的眼睛,想,這就是文字的力量,文學的力量,我為自己是一個作家型的編輯而自豪、而驕傲。而一位護士長對我說,你就是馮蓉,馮老師啊,我最喜歡讀那一年雜誌上連載的你寫歐洲的散文了,我都收藏了,有一天我會帶著你的感受去旅行的。而那組散文連載距今已經14年了。
我為自己在這樣一個天地裏,能夠用作家的眼光展現她們的心靈,能夠充分運用文字的力量來剖析與展現我與她們所麵對的大千世界而自豪與驕傲。
江河永流,歲月如歌,我的確想用自己的文字,帶著我的讀者一起,如同樂曲,不管是經院的,還是民間的;不管是小橋流水,還是大江東去,一起放飛,一起無疆—隻要熱愛,生活就會如歌、如訴、如詩、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