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禮開始後,我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一桌,屬於最親近的血親的一桌。我微微仰頭,看西裝革履的我英俊瀟灑到無以複加的弟弟挽著穿著聖潔婚紗妝容美妙的陌生女子,在音樂聲中穿過灑滿花瓣的T台,長長的白紗蜿蜒成神聖的小路,一路走過去,便是幸福彼岸。
然後我擔心的一幕還是不出所料地出現了。在雙方父母講完話後,阿晗接過了司儀的麥克,有請我這個“不遠萬裏從大洋彼岸而來、專程回國見證他幸福”的姐姐上台講話。
我在阿晗凝望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近他,我沒有接他的話筒,我隻是緊緊地擁抱了他。
我感受得到我懷抱裏阿晗的身軀多麼僵硬,舞台內側與我十指相扣的手多麼顫抖,與我緊貼的麵頰下頸間的動脈伴隨著心跳如何急促流動。
但是阿晗他多麼聰明,他幾乎是在觸到我左手無名指的瞬間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可是早有準備的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在他試圖推開我以前更加用力地抱緊他,然後仰起頭在他耳邊說出了我準備許久的一句話。
“你如果真像你認為的那樣愛我,不想毀了我的話,就讓那些過去成為永不見天日的秘密。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幸福,各安天命。”
然後我鬆開了阿晗,看到了他黑沉沉的眼裏閃動的淚光,和一個如同最美麗的焰火綻放瞬間一般最燦爛的笑容。
他用氣聲對我說了一句話,然後在我無比震驚的目光中,慢慢將話筒拿到嘴邊:“謝謝我最親、‘最愛’的姐姐送給我的祝福,我一定畢生銘記,我也祝福她,比我幸福。”
手中那個甜美馨香的玫瑰花球如同一個巨大的諷刺,我在台下轟然的歡呼聲中,渾身冰冷,潸然淚下。
被Kevin牽下台的時候,我仍然淚眼朦朧,渾渾噩噩,也不知什麼時候,隻感覺左手一空,無名指上的戒指已經到了Kevin手上。
“這不是你用第一個月工資送給自己的禮物嗎?漂亮而且有意義,可是它的位置不應該在這裏。”Kevin的眼睛裏有溫暖的星光,唇角的微笑別有深意。
“而這一枚,才是屬於與你的心最近位置的戒指。答應我,永遠不要將它取下來。”
“我愛你,Sunny。嫁給我,你應該得到幸福。”
不知什麼時候被Kevin牽著走出酒店大堂,室外陽光明媚,羅馬柱一字排開,玫瑰花並排開放,白色的大理石噴泉水聲潺潺,帶來夏日清涼。
Kevin是中世紀騎士,一絲不苟地單膝下跪,雙目中流動潺潺情意,不容置疑,他修長手指奉上絲絨禮盒,粉鑽閃爍,如夢似幻。
我伸出手,任由他以戒指圈緊,被他抱著轉了幾圈,依舊緊緊地摟住Kevin的脖頸,哽咽到泣不成聲。
“謝謝你,Kevin。我願意。”
當我和Kevin飛向屬於我們的國度,阿晗卻被留在了他無法度過的滄海。
我不知道以後的我們是否還會有所羈絆,或許達成所願,或許終將釋懷。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你我同生,血脈相連,注定彼此互為天使,更互為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