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的手放在它佝僂的背上,慢慢撫摸猶如安撫,“別怕,這可是另一個空間,他是找不到你的。”
聲音細軟動聽如吟唱,溫柔舒緩,帶著一股奇異的撫慰和安定。可手底下的小東西身子仍是不停的發著抖,腥紅的目光呆滯,驚恐的氣息脹滿全身。
手臂微頓,他輕笑了聲,捏著它的肉翅提到眼前,“好好感受下,你的同伴臨死前……或者死的那一刻一定給你傳遞了什麼的吧……”說著,拎著那團物什向窗外移去。
兩個空間的銜接處不易察覺的細微波動了下,黑癟的小小頭顱隻往前伸了不到半指的距離,它的全身突然如臨大敵的激烈掙紮起來,幹瘦的四肢胡亂揮舞,褶皺的皮膚瞬間拉緊如弓,銅鈴般的眼睛充滿驚恐似要蹦出眼眶,嘴唇大張,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隻是呆在這裏,作為我的眼睛探查它們的任務進展,就怕成了這個樣子,你的同伴們到底是遇到了什麼呢?”低柔的聲音仍然含著溫柔的笑意,捏著那雙肉翅的手指一根抬起研磨般放在它的頭頂,隱約有銀色的光暈淡淡散開。
暗綠的湖,心髒停止沉入湖中,憑空出現的幾十隻拳頭大小的黑色物體,它們正要衝入湖中……畫麵突然變成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障鬼,窺心惑智,投像攝影,是冤鬼所化,屬地界,千源城不能容。”男子身後突然出現一襲暗紅的色澤,大半身子隱在另半邊緊閉的窗後,聲音平靜而冰冷,“十五年前私借人身入人世,刑期剛滿不久,就想因破壞規則而再度入冰獄嗎?翡柒……”
“不想,冰獄太冷又太靜,我不喜歡那裏。”斜倚的身子未動,輕柔的聲音如常,捏著肉翅的手指微鬆,‘啪’的一下,黑色的障鬼跌落入草叢間,它激烈掙紮的身子突然停止不動,眼睛瞪大卻已失去光澤,片刻之間整個身子化為一陣紅霧,瞬間消散。
“嗬嗬……它好像因為恐懼過盛而自己死了,出了千源城,也不是我動的手。如此,便不會再犯某條戒律了吧。”
“你既入千源城便要守千源城的規則,這也是你當年對那人的允諾,千源城每個城民都是如此,也希望你時刻銘記在心,不要再管塵世之事。”暗紅的影子微動,似要轉身離開。
“就算是那個人也不管嗎?新任天帝容不下她,才會讓她下世為人,才會有這一天劫,想要趁她尚未歸位神力尚未恢複時受天罰而魂飛魄散,再無威脅。”銀白半透的衣袖微動,窗前的男子半轉了身,對著陰影處,“所以……趁一切還沒開始前殺了她的凡胎肉身,逼她覺醒,以真身抵擋,那天或可平安度過也說不定。”
“那個人沒有誰可以左右,入人世,引天罰,都是按照自己的意誌所選擇的道路。”聲音轉低,那一襲暗紅微頓,“而且……障鬼噬魂,你想要噬了她的魂嗎?”
“嗬,若如此簡單就被區區障鬼噬了魂,那她也就不是那人了。”仿佛聽到極為可笑的事情,低柔的嗓音甚至被笑意牽起了陣陣顫音。
“那麼,若連天罰都受不過,她也不是那個人了。”餘音猶在,暗紅已去。
“……啊……”發出一聲低音,那柔軟無骨的身子仿佛有一瞬間的僵硬,繼而回過身,白色的麵具朝著窗外,以手支額,懶懶的趴在半開的紅木窗前,低低的笑聲一點一點流瀉而出,“嗬嗬……是我愚鈍了……若是這麼容易就從這世間消失,那也就沒有收藏的價值了……歆玥……我的‘乖女兒’,‘爹爹’就在此就靜靜的等候了……嗬嗬……嗬嗬……”
空間的細縫再次波動,紅木的窗連著那窗邊的銀白身影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夜幕黑沉,月隱星匿,山林寂靜,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