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眼裏,這頭巨大的蜈蚣,半雲半霧漂浮在半空,身體當中轉折衝下地麵。但是卻就此懸停不動,說有多麼詭異,便有多麼詭異。而一掌按在冰火天蜈的頭頂的少年道人,白袍飄飄,猶如水波般層層蕩漾,顯然正出於某種神奇的法力比拚之中。
這來此降妖的少年道人,便是亢明玉。
他推算了一番,深知馬嘉若要尋了真身,普通人裏難得找到。倒是這頭冰火天蜈,修煉數千年,又被困地下不曾傷害過幾許人的性命,妖力精純無匹,深不可測。當日落日神箭配合無極天弓出手,冰火天蜈剛剛出困,妖力雖強,卻沒有普通妖怪曆經戰陣得來的戰鬥經驗,也沒有強力妖怪潛心天道,悟得法術武學之奧妙。亢明玉是不難一擊殺了這頭妖物的。
但是,亢明玉想到了馬嘉隻剩魂魄,孤苦淒涼,當下心中一動,留了一分法力,僅僅重創了冰火天蜈,這些日子以來,他終於處理完手上的諸般雜務,這才啟程來到江夏縣。
他派出鐵木爾,也隻是為了迷惑這頭冰火天蜈,費了許多苦心,亢明玉僅僅出手一擊,已經攝走冰火天蜈的元神。
這頭冰火天蜈也甚是了得,雖然元神被亢明玉攝走,但是卻怎麼也不肯屈服,亢明玉的攝神禦鬼大法全力壓製冰火天蜈的元神,這一人一妖就這麼僵持在半空,拚鬥起來。
攝神禦鬼大法雖然甚是邪門,但終究並非無所不能之術。它講究修煉者精神元神強橫無匹,以強克弱,生生擊散對手的魂魄元神,吸收其生死玄氣未己用,增長法力。
這頭冰火天蜈元神凝固,力量極強,以亢明玉之能,一時半會也拾掇不下。這般元神較力,最是凶險。雖然外表看不出什麼,但是內力波濤洶湧,不知有多麼危險,一個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界,魂飛魄散。
隨著亢明玉的法力逐次提升,冰火天蜈的元神漸漸不支,亢明玉仰天長嘯,生生把冰火天蜈的元神抽離,反手把星宿神幡之角木蛟神幡拍入了巨大的蜈蚣軀殼。
當亢明玉飄身飛落,踏上地麵的時候。冰火天蜈發出了響遏雲霄的狂嘯,巨大的身體亦開始了漸次變化。
馬嘉雖然已經得到亢明玉開慰,知道自己得到妖身之後好處多多,遠比隨便找個人來附體更加有利。但是他第一次舒展自己長百餘丈,百足如鉤,猙獰猛惡的身軀時,還是忍不住簌簌發抖,也不知是擔心甚麼,或者心情激蕩。
接著冰火天蜈的身軀,排空驅氣上下飛舞,馬嘉心中似乎有無數念頭此去彼來,複雜無比。他利用亢明玉贈給的角木蛟神幡,修煉了半年有餘,已經元神凝固,非比當時。控製這妖物的軀殼,也不過區區小事,隻用了半柱香的功夫,馬嘉便調理好了冰火天蜈的周身氣脈竅穴。運煉神通,馬嘉大喝一聲,周身冰火妖氣驟然強盛,堅硬的堪比鋼鐵的外殼寸寸縮短。一團濃密無比的黑氣把他嚴密的遮掩在其中,過了小半個時辰,黑氣散去,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翻身落地,跪在亢明玉麵前,放聲大哭。
“徒兒不必如此失態。你得了冰火天蜈的百煉之身為軀殼,不但壽元大漲,就是修為也可一日千裏,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你想要找脫脫不花報仇,也不必等待太久。”
聽到脫脫不花之名,馬嘉咬牙切齒,怒火燎原,連他周身的黃土地麵,都被泄漏的妖氣震的寸寸龜裂,他恨聲說道:“師父!若不是脫脫不花,我怎會受了這半年的苦楚!若不是脫脫不花,我怎麼會化身妖類!若不是脫脫不花,我怎會這麼好恨!就算把他挫骨揚灰,抽筋扒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亢明玉親手扶起馬嘉,卻也沒有言語,郭侃跟他當日在萬安寺一戰,他遭受了平生未有之敗,就算當初清屏山無極宮被亂軍血洗,他也沒有這樣傷心憤怒。脫脫不花重創鐵木爾,擊殺馬嘉,更是給他火上澆油。為了兩名弟子的生死,亢明玉不得不屈服與郭侃的手下,兩人約定:“隻要亢明玉不作任何危機大元之事,郭侃以後便不會出現在他麵前!而且給他機會,救助當時已經生死一線的鐵木爾。”郭侃並不知亢明玉竟然有如此手段,竟然能救回馬嘉的元神,因此,並沒有做更多要求。
亢明玉再返鄂州,便是為此。
“我不做危機大元之事,但是,未必這世上就人人滿意這異族統治,就算人人都不在乎種族之別,這天下也是百姓黎民說了算,難道我不推波助瀾,這元朝就能延續下去麼?”
馬嘉變化成人形之後,妖力大漲。接過師父亢明玉給他保管了許久的古劍青鐚,柔劍殺情,跟靈龒鎮煞釘,馬嘉長嘯一聲,信心已經全然恢複。
亢明玉也不理周圍幾個茶肆的客人眼光如何驚詫,領著徒兒飄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