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四眾,耽炎受熱,正行處,忽見那路旁有兩行高柳,柳陰中走出一個老婆婆,右手下攙著一個小孩兒,對唐僧高叫道:“和尚,不要走了,快早兒撥馬東回,進西去都是死路。”
唐僧跳下馬來,打個問訊道:“老菩薩,古人雲,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怎麼西進便沒路了?”
那老母用手朝西指道:“那裏去,有五六裏遠近,乃是滅法國。那國王前生那世裏結下冤仇,今世裏無端造罪。二年前許下一個羅天大願,要殺一萬個和尚,這兩年陸陸續續,殺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個無名和尚,隻要等四個有名的和尚,湊成一萬,好做圓滿哩。你們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薩!”
唐僧問道:“老菩薩,深感盛情,感謝不盡!但請問可有不進城的方便路兒,我貧僧轉過去罷。”老婆婆便說沒有。
那唐僧戰戰兢兢,隻是問可否繞行,悟空見那老母攙著孩兒,知道原是觀音菩薩與善財童子,也不說破,最後老婆婆現了本相,確是觀音菩薩。那菩薩一朵祥雲,輕輕駕起,嚇得個唐長老立身無地,隻情跪著磕頭。八戒沙僧也慌跪下,朝天禮拜。一時間,祥雲縹緲,徑回南海而去。
悟空卻是不拜,追上那菩薩,厲聲道:“菩薩慢走,既然菩薩早就知道國王要殺一萬個和尚,為什麼早不去救他們,非要等殺了九千九百九十六個之後才來告訴我們。”
菩薩道:“黨和人民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隻要你們用佛法感化國王,事成之後我會親自向如來彙報的。當時候組織上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的。”
悟空道:“立不立功也就算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那可是九千九百九十六個和尚阿!”
觀音道:“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們要是在國王剛殺了一個和尚就來了,那頂多能上縣級小報,說不定還得壓下來,沒幾個人會知道你們。可等國王殺了九千九百九十六個之後,這已經是世界性的大新聞,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國家的電視台和報紙關注這件事。這時候你們再出來,拿宣傳效果不用我說了吧。”
悟空道:“這個道理我懂,可是那九千九百九十六個和尚。”
菩薩道:“那些和尚死了就死了,反正死的都是小老百姓,既沒有領導,也沒有幹部子弟,最多給些補償也就是了,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為領導服務,他們為領導幹部而死,死得光榮,死得偉大,死得其所。”
望著觀音遠去的背影,悟空好像祥林嫂似的說道:“可那九千九百九十六個和尚阿!”
悟空便去偷了幾件衣服頭巾,唐僧等人扮作俗人,進城去借了宿。又怕睡覺時漏出光頭來,認得是和尚,都睡在一張大櫃裏。那櫃有四尺寬,七尺長,三尺高下,不想被強盜給偷了去,又被眾官兵給搶了回來。把櫃子抬在總府,同兵馬寫個封皮封了,令人巡守,待天明啟奏,請旨定奪。
唐長老在櫃裏埋怨行者道:“你這個猴頭,害殺我也!若在外邊,被人拿住,送與滅法國王,還好折辨;如今鎖在櫃裏,被賊劫去,又被官軍奪來,明日見了國王,現現成成的開入請殺,卻不湊了他一萬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