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一處青山綠水之地,薄霧翻騰,猶如一場夢裏的仙境。四周盡是懸崖峭壁,千奇百怪的樹木井然排列,倒映在一片鱗波漫漫的碧藍色中。

刺眼的陽光一掃,夢幻似乎散去了。極力望去,一間凸起的木屋,木紋飽經滄桑的變化,就像……老者的一條條深深的皺紋。還有一個盤膝而坐的身影,手執竹竿,頭戴鬥笠,身披一襲飄逸的白衣,沉醉在垂釣當中。

“老伯伯,你要的木柴,我拿來了。”

一個極其細嫩的孩子的聲音頓時打破了靜謐,形成一道道絕美的回聲,可謂天籟之音。

“老伯伯!”

老者那枯幹的手動了徑寸之力一縮,竹竿飛速彈起,水麵掀開一連晶瑩的白花。

可惜沒有魚。

老者從容地擰過頭,微微一笑,望著那男孩。

男孩隻有五六歲,生得清秀,背上負著捆得緊緊的柴幹,衣服滲出了汗。自他出生開始便沒有了娘親,家裏很是清貧。他爹爹與這老者甚是要好,小男孩每天從山下扛一大捆木柴上來,老者就慷慨地施舍他三文錢。日複一日,亦複如是。

這一切都完了以後,老者總是繼續安靜地垂釣,男孩在一邊蹲著,也靜靜地看。

“老伯伯,這是什麼?”

男孩往一旁指了指,臉上滿是好奇與疑惑。

目光沿著那指頭延伸去,那是一塊簡單的石碑,碑上以超凡脫俗的筆法刻了六個字——愛妻楚氏之墓。

老者眉頭一皺,臉色也黯淡了許些,這世界蒼老下來,帶有一種淡淡的感傷。

“這是……老夫的拙荊,也就是我此生最愛的一個人。”

男孩那水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細細打量著這石碑,更是疑惑不解了。

“老伯伯,她本來就長這樣嗎?好奇怪啊……”

兩人的目光再次相接。此時,老者苦笑道:“她很早就死了,還沒等我,就離開了人世……”

“什麼是死了?”

“死?”

男孩的雙眼透出極其明亮的光芒,那就是所謂的天真。可是老者,已不再擁有。

老者深深地合上了眼睛。

“人生死有命,活著,就避免不了死去。死了,你眼前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化為烏有。即使是修道之人,雖可長生,但也終有一天沉入黑暗的深淵,不複蘇醒。人經曆所謂的生死輪回……”

老者驀然間停下了話語,男孩仍在心無旁騖地聽著,盡管他看起來似懂非懂。

“老伯伯,你也會死嗎?”

“會的,我死而無憾。老伯伯做事問心無愧,沒有愧對天地,愧對情義。”

男孩笑了笑,笑得很完美。

“老伯伯這麼長壽,要是我也能活得到,該多好啊。”

聽了這句話,老者也轉悲為喜,眉開眼笑。

空洞的山裏傳來一陣陣令人心神向往的笑聲。

仔細地聽,有一個年過期頤的老翁,又有一個單純質樸的孩子。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撓了撓頭,笑嘻嘻地回答:“我爹給我起名清。那我就叫伏清。”

“伏清……嗯……一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