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恨恨地看了那個心安理得地把皮球踢給自己的那家夥一眼,在雍正賜的座上坐下之後,悶聲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喝高了,又聊得不痛快,索性練了練手來發汗。”
雍正聽得麵色一整道:“你以為這還是在軍營裏頭?喝醉了酒就可以胡來?”
胤禎聽得臉色微變。錫若見勢不妙,連忙抬起頭說道:“其實是十四爺過來找我的時候,見到準噶爾的使臣特磊,對他們玩弄詭計不肯交出羅卜藏丹津、背地裏卻頻繁地調動兵馬和偷襲大清軍隊的卡倫感到很不滿,所以才讓奴才陪著他出去喝幾杯,也好一抒胸中的悶氣。”
雍正瞟了錫若一眼,讓他站起身來回話之後,又看著胤禎問道:“十四弟心中有悶氣?”
錫若覺得雍正的語氣雖然很平靜,卻突然讓自己感到一種極大的威壓,忍不住偏了頭去看胤禎,卻見他肅然端坐著說道:“噶爾丹策零狼子野心,明著歸順稱臣,年年納貢,並配合朝廷大員與俄國使臣薩瓦立石勘定國界,但暗地裏卻與沙俄紅毛子勾結,私藏朝廷重犯羅卜藏丹津,動輒侵擾相鄰部落,攪得科爾沁和喀爾喀草原雞犬不寧,昏天黑地。臣弟左思右想,覺得再讓他這麼拖延時間下去,不是個辦法。”
雍正聽得抿了抿嘴唇,問道:“那你想怎麼辦?”
胤禎咬咬牙,竟然離座給雍正叩了一個頭,又昂首挺胸地說道:“臣弟再向皇上請求一次,派我去西北跟噶爾丹策零作戰吧!哪怕不讓我以親王的身份領兵,就讓我在前線給嶽鍾琪做個馬前卒也行!”
雍正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盯了他這個親弟弟很久,突然歎息道:“你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讓我怎麼向額娘她老人家交代?”
胤禎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雍正見他還想說什麼,便擺擺手說道:“你讓朕再想想,再想想……”
從養心殿裏出來之後,胤禎有些無奈地牽了牽嘴角說道:“看樣子皇上還是信不過我。”錫若見他有幾分傷感,便一扯他的袖子說道:“不去就不去。走,我們研究怎麼造大船去!”
這時允祥卻從後麵趕了上來,見胤禎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便笑道:“十四弟的心情我再明白不過。想我也是屢次請戰都被皇上駁回了呢。皇上他是顧念著手足之情,才不肯讓我們涉險,十四弟可不要想岔了。”
胤禎聽允祥這麼一說,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又想起自己以前對允祥多有惡形惡狀,後來卻多賴他庇護保全,不覺有幾分感動地說道:“十三哥身子不好,往後就不要再為我操這麼多心了。皇上的心思我明白,就是實在放心不下西邊的戰局,所以才幾次三番地向皇上請戰。皇上既然執行不準,也就罷了,唉。”
允祥見胤禎仍舊愁眉不展,認真地看了他兩眼之後,又見旁邊的錫若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想了想便說道:“你們先回去吧。西邊的事情我再向皇上進進言,說不定還有轉機。”
也不知是允祥的勸說真的起了效果,還是胤禎整天怏怏不樂的樣子影響到了雍正的心情。幾天以後,雍正的一道諭旨就發布了下來,居然真的派了胤禎再回西北,隻是不許他去陣前廝殺,隻讓他以皇上胞弟和親王的身份,到西安去督辦西、北兩路大軍的軍務,後來又從胤禎所請,讓錫若隨同他西行。
雍正的聖旨一下,西直門的兩所府邸裏,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喜的自然是又能到西北大展身手的胤禎,而愁的卻是兩府裏的家眷,隻是誰也不敢明說出來,唯恐掃了這個霸道王爺的興頭。
等到真出發那天,錫若抱著兩個兒子親了又親,看了又看,還伸手給福琳擦了無數回的眼淚,要不是胤禎最後好說歹說地讓這一家子鬆開了手,險些就要誤了出發的時辰了。
臨到快出城的時候,胤禎眼尖地一眼瞥見他的八哥允禩正等在路口上,連忙拽了身旁還在頻頻回頭張望家門方向的錫若一把。錫若回過神來看見允禩,也不覺愣了一下,連忙和胤禎一道跳下馬背,又奔到允禩身前問道:“老大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