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說前半句時,就驚得合不攏嘴,舌頭可以扭成麻花。
“齊大哥?!”
常青平靜地頷首,對我說:“嗯,我記得提醒過你,別和他走近,本不想和你詳說的。齊尋對外隻稱父不詳……事實上,他大約是知道一二的。那人來頭不小,且是龐元的好友。齊尋當初給任楓當護衛,隻怕也是目的不純。”
齊尋個性溫潤,我著實想不通前後關節,隻能日後再追問,眼下當務之急,要將注意力放在另一個奸細。
將軍近日性情不太穩定,時而鎮定,時而低落,摸不準個苗頭。常青去審問了齊尋後,沒得出半點消息。齊尋聽說還有一個細作後,好似也很驚訝。
一時陷入僵局。
其實,不止我們兩人,王良也認為還有在給敵軍傳信的人。
王良官職已相當高,足夠他受人尊敬一生了,不過王良並不滿足於此,他是主動請求皇上讓他隨軍的。其他人大多認為王良是想借此討得聖上歡欣,再立奇功,好將官服上的圖案再繡得大氣些。
王良向將軍和上將軍提議,要盡全力地迅速抓出奸細,所以最好將隊伍分開,好將細作所在的範圍縮小。
此事的真實目的僅有我還有幾位軍銜在將軍之上的人,最多再算一個王良。以確保消息絕不會外泄。若是依舊外泄,那麼奸細的範圍仍然縮到一個小得可觀的範圍了。
我出征前的預感最終還是應驗,隊伍要被分成數支小隊,我與常青不得不分開。
此番分離不同於以往,常青或是將軍皆再不知日後的事,一切從頭,回到與最初一般,不曉得將來的命數,亦不曉得事情會如何進展,明日朝陽升起後我們是生是死,亦或是否完整。
我更不會知道,這一別後,我和常青能否重逢。
分別前夜,我跟常青坐在敞篷外吹冷風。
天氣已漸漸轉暖,初春的料峭日漸消散。我撩起袖子,靠在常青手臂上,閑聊了半天,我們彼此之間好似都在回避有關分開的問題。
我突然感覺到手臂被某個東西的尖角硌到,便將手伸進衣襟中,掏了掏,摸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不需要打開也知道,這裏頭是在蘇州過七夕時,常青送我的牛角梳。
我總覺得這東西放在哪兒都不是十分合適,也不想離身太久,索性隨身攜帶,今天就塞在了衣襟之中。
我腦海中閃過些許別樣的想法,頓覺頭腦一熱,將盒子塞進常青手裏,道:“常青,這個還你!”
“你這是做什麼?”常青臉色猛地一變,隔著夜色,我依舊能瞧清楚他的臉頰在一瞬間轉為泛白。
我說:“先放你那裏,你拿著,等這一仗打完了,你再還給我,我還要的。”
總得有件東西,好提醒他回來見我。
我身邊沒別的,其實本該是我給他一件,好換作定情信物,不過事到如今,幹脆將就一下了事也罷。
我大抵不如其他女子有情調,善弄風月,分別都鬧得如此潦草。這麼想想,我居然有些臉紅。
常青發白的麵色終於重新有了血色,他揚了揚嘴角,我便再次瞧見他那兩顆潔白的虎牙。
常青湊過來,在我臉上蹭了蹭,接著吻了吻我,才湊在我耳邊回答:“嗯,我一定記得還你,你要記得來收。”
“不會忘的。”我點點頭。
第二日,常青和李強就以將軍的身份,各領著一支人數不小的隊伍出征了。我則繼續跟著將軍,隊伍中的兩位將軍一塊兒離開,士兵人數雖被分得下降了,但任務卻突然重上不少。這部分原本屬於常青和李強的活兒,統統落到僅次於他們的我肩上。我忽然累得團團轉,常青不在身邊,傅賢又鬱鬱寡歡,我著實沒個人說話。
原本還能摸摸梳子睹物思人,如今連信物都沒了。我感覺自己一瞬間明白了那群提不起刀的文人總愛對著月亮抒情是個怎麼回事兒。可惜我胸無點墨,這也是效仿不來的。
接下來的五六天過得格外漫長,我們又遇了一次敵襲。
敵人洞悉我們的行動,將我們的行軍路線知道得一清二楚,若非自知有細作後早有準備,隻怕會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