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時光流逝著,他一直沒有學會外語、微積分對他更是個未知數,但他對色彩和園藝卻異常敏感,他不斷地為人們設計著花圃園林,他工作到哪裏,就把美帶到哪裏,他的名字也開始蜚聲世界,他就是加拿大風景園藝家瓊尼·馬汶。
永遠不要看低自己,因為,哪怕是一個“傻子”,也總有一樣比別人強。
生命的姿勢
他10歲那年,被查出弱視。自那以後,他的視力一天比一天下降。剛開始時,他還能勉勉強強看見東西,到後來,眼前越來越模糊,就算一個人站到他跟前,他也隻能看到一團影。那時,他才上高中。
鄰居家的大人們,看到他,都搖頭歎息:“這孩子真可憐。”這樣的憐憫,在他心裏,烙下一條一條深深的印跡,讓他自卑。他什麼也不說,卻都聽見,他聽見有孩子在他背後,叫他瞎子。他聽見人們竊竅私語,說這孩子廢了,上學還有什麼用。他聽見父母深夜的歎息,零落的花瓣般的,一瓣一瓣,疼痛地飄落。夜真漫長。
父母試著跟他商量:“要不,咱不上學了吧?”
他緊咬著嘴唇,執拗地不肯點頭。他想,他不能放棄,他喜歡上學,喜歡數學書上那一道道解析幾何;喜歡語文書上東坡的遊赤壁;喜歡曆史書上的秦王一統天下……更重要的是,他要用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他要上大學,他要學醫,以後可以醫治更多像他患眼疾的人。
書,繼續念下來了。課堂上,他隻能通過耳朵聽,然後默記,因為他根本看不見黑板。看書必須借助了放大鏡,一行一行,頗為吃力地看。縱使如此,他仍不放過書上每一個知識點,別人輕鬆就能學完的東西,他須花上五倍甚至十倍的精力和時間。他像隻折了翅的鳥,或許再也飛不上高高的藍天,可向往的心,不肯死去。他努力撐開自己受傷的翅膀,作飛翔的姿勢。
於是,在教室裏,在圖書館,在閱覽室,在操場邊,常出現這樣的畫麵:一個瘦弱的男孩,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捧著書,像隻沙漠裏舵鳥,使勁伸長脖頸,恨不得把頭埋到書裏麵,——他在閱讀。這樣的畫麵,打動了他的同學,他們不出聲地站在遠處看他,看得眼睛濕潤。每個人的身上,仿佛被一種力量穿透,又被覆蓋著。他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熱情,開始投入到各自的學習中去。
高考結束後,他幾乎失明了,世界在他的眼前,隻是一團朦朧的光。然而,他卻以總分超過本科10分的好成績,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他所在的那個班,無一人落榜,全都上了大學,創下了那所中學從未有過的奇跡。
畢業聯歡會上,他的同學,自發地排成隊,一個一個,依次走到他跟前,緊緊地擁抱了他。他們伏在他的耳邊,說出了共同的心聲:謝謝你,你用你的生命姿勢,為我們站出了最美的人生風景。
生命的貝殼
去南方出差的時候認識了小貝。那是在海灘上,潮水湧上來,所有的人都往回跑,隻有她,仍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動。我急忙跑過去,告訴她要漲潮了,她卻執意站在那裏,說是為了等待一枚最美麗的貝殼。
她說,海水會把很多很多的貝殼衝到岸上來,又會把它們帶回到海裏去,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用沙子磨亮,用海水洗亮,哪個貝殼被衝刷得次數越多,哪個貝殼就越堅硬,越美麗。
我們就這樣成了朋友。我知道了她悲苦的身世,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還知道了她是一家全國聞名的藝術學校舞蹈係的學生,小小年紀就獲得過很多次全國舞蹈比賽的大獎,每次獲獎或者演出成功,她都會來到海邊為自己撿一枚貝殼做紀念。她的屋子裏積攢了很多貝殼,她說,她要到世界舞台上去跳舞,她說她一定會撿到最美麗的那枚貝殼。
這以後,便不斷聽到來自於她那個城市,來自於她的快樂的消息。她是個快樂而幸福的孩子,一隻無憂無慮翩翩起舞的天鵝。我被她用舞蹈煽動起來的陽光和火焰感染著,不知不覺中,她為我驅趕了天空中垂掛的陰霾和生活的窗前一隻隻煩惱的蚊蟲。直到有一天,我被她的舞蹈老師寄來的一封信驚呆了:小貝出了車禍!
我無法想象命運竟會這樣殘酷,小貝是一朵剛剛開始綻放的花蕾啊!
我跑進那個城市,跑進醫院。小貝剛剛做完截肢手術,她的右腿永遠地失去了。我知道,這對於一個以舞蹈為生命的人來說意外著什麼,它意味著曾經許下的一生一世為舞蹈而活的誓言成為碎屑;它意味著一隻美麗的天鵝再也無法煽動翅膀,靜靜地飛翔;它意味著一朵玫瑰未曾綻放便要枯萎;它意味著美夢結束,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