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道中遇微雨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銷魂,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南定樓遇急雨

行遍梁州到益州,今年又作度滬遊,

江山重複爭供眼,風雨縱橫亂入樓,

人語朱離逢峒獠,棹歌唉乃下吳州,

天涯住穩歸心懶,登覽茫然卻欲愁。

因為“行”是這麼會勾起含有詩意的情緒的,所以我們從“行”可以得到極愉快的精神快樂,因此“行”是解悶銷愁的最好法子,將瀕自殺的失戀人常常能夠從漫遊得到安慰,我們有時心境染了淒迷的色調,散步一下,也可以解去不少的憂愁。Howthorne(霍桑,美國作家)同Edgar Allan Poe(愛倫·坡,美國作家)最愛描狀一個心裏感到空虛的悲哀的人不停地在城裏的各條街道上回複地走了又走,以冀對於心靈的饑餓能夠暫時忘卻。Dostoievsky(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裏麵的Raskolnikov犯了殺人罪之後,也是無目的到處亂走,仿佛走了一下,會減輕了他心中的重壓。甚至於有些人對於“行”具有絕大的趣味,把別的趣味一齊壓下了,Stevenson(斯蒂文生,英國小說家)的《流浪漢之歌》就表現出這樣的一個人物,他在最後一段裏說道:“財富我不要,希望,愛情,知己的朋友,我也不要;我所要的隻是上麵的青天同腳下的道路。”

Wealth I ask not,hope nor love,Nor a friend to know me,All I ask,the heaven aboveAnd the road below me.

Walt Whitman(惠特曼,美國詩人)也是一個歌頌行路的詩人,他的《大路之歌》真是“行”的絕妙讚美詩,我就引他開頭的雄渾詩句來做這段的結束罷!

Afoot and light-hearted to the open road,Healthy,free,the world before me,The long brown path before me leading wherever I choose.

我們從搖籃到墳墓也不過是一條道路,當我們正寢以前,我們可說是老在途中。途中自然有許多的苦辛,然而四圍的風光和同路的旅人都是極有趣的,值得我們跋涉這程路來細細鑒賞,除開這條悠長的道路外,我們並沒有別的目的地,走完了這段征程,我們也走出了這個世界,重回到起點的地方了。科學家說我們就歸於毀滅了,再也不能重走上這段路途。主張靈魂不滅的人們以為來日方長,這條路我們還能夠一再重走了幾千萬遍。將來的事,誰去管它,也許這條路有一天也歸於毀滅。

我們還是今天有路今天走罷,最要緊的是不要閉著眼睛,朦朧一生,始終沒有看到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