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看，囡囡折的！好不好看？”隔壁病房的小姑娘高高舉著一支粉色小紙花，明亮的目光傳遞著請求表揚的訊息。
“好看。囡囡手真巧。”賈君從善如流，微笑，輕輕摸摸小姑娘稀疏的發梢。
收到表揚的小臉立刻笑開了花，又微帶得意的問：“哥哥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這是什麼花呢？細長花冠，四片花瓣柔和展開。
賈君露出被難住的表情。
“是鬱金香哦！護士姐姐教我的。”囡囡拉過賈君沒有紮針管的那隻手，把紙折鬱金香鄭重的放到他手心，“送給哥哥。”
鬱金香，是送給母親的花吧？
“囡囡，你又來打擾叔叔了！”優雅的婦人站在門口，疼愛的責備著女兒，又歉意的對賈君說，“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囡囡總是給你添麻煩。”
“不是的！”囡囡一本正經的糾正媽媽，“不是叔叔，是哥哥！”
賈君眉開眼笑：“囡囡是對的，囡囡真聰明！”
囡囡揚起尖尖的小下巴，眯起眼睛看著媽媽，表情在說：你看吧！
媽媽看著女兒可愛的小摸樣，鼻子一酸，急忙掩飾的笑笑，說：“囡囡，哥哥要休息，明天再來找哥哥玩好不好？”
“好吧。”
目送小姑娘戀戀不舍的離開，賈君的目光落到那支紙花上。
曾經有一個人，癡迷的收集各種折紙，見到這朵精美的紙花，定會如獲至寶吧。
隻是，她現在，應該已經找回本就屬於她的幸福。那些蠟封起來的折紙，也許早已一把火燒掉了。
護士小姐來量體溫，看到小桌上的鬱金香，笑著說：“果然是送給賈先生了。這是囡囡折的第一支鬱金香呢，她說要送給最漂亮的人。”
賈君淡淡道：“那我真是受之有愧。”
“不會啊。囡囡那麼喜歡你，在她眼中，你自然就是最漂亮的人囉。”護士小姐查看體溫計，在病曆上記錄下數據。
賈君輕輕笑笑，側頭看著鬱金香，微微出神。
護士合上病曆，正好看到他這個表情，心裏一怔，賈先生的樣子，似乎很寂寞呢。
其實醫生護士都在奇怪，這個年輕人溫潤清朗，身家不菲。可是住院到現在，從來沒有探望者。就算沒有至交好友，難道連家人也沒有一個？
“今天是藍色的！”
學會折鬱金香後，囡囡每天都折不同顏色的送給賈君。很快，小桌上就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紙花。
“還有什麼顏色沒折過呢？”囡囡望著花堆冥思苦想。媽媽每天買來她指定顏色的彩紙，可是她知道的好看的顏色都已經用完了。
賈君看看，隨口道：“白色。”
“啊！”囡囡眼睛一亮，“哥哥也說白色好看？”隨即撅起小嘴，“囡囡也說了。可是媽媽說白色不好。”
賈君目光一沉，低頭拿起囡囡剛折好的藍色鬱金香：“藍色真好看，不如我們多折點藍色的吧！”
“可是我想每天折不同顏色。等我把所有的顏色都用完了，我就長大了。”囡囡很期待的說，“媽媽說，那時我就可以嫁給哥哥！”
賈君嗆到了。
紅色，黃色，綠色，紫色，粉色，藍色……
賈君百無聊賴的把各色紙花排列組合。他早上醒來突發奇想，也許，可以把這些花做成一個彩色花環，還可以省一筆買花圈的錢。
跟護士申請材料，被護士嚴厲的教訓，計劃隻好擱淺。
囡囡今天沒有來。
是沒有找到可以用的顏色，還是……
賈君下意識的咬住唇，阻止自己往下想。
“賈先生。”
賈君猛的抬起頭，囡囡的母親急忙後退一步：“對不起，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的神色是掩飾過的平靜，眼睛有點紅。
“沒有。”賈君輕輕吸了口氣，努力的微笑，微笑，再微笑。
原來，微笑真是一門藝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笑的那麼好的。
囡囡的母親在床邊木椅上坐下，雙腿自然而然的並在一處，彎向同一個方向。
“賈先生，囡囡今天不能過來。她特別叮囑我一定要告訴你一聲。”
賈君說不出話來。微笑已經快耗盡他全身的力氣。
“謝謝你。我真的，特別特別感激你。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囡囡能不能撐這麼久，也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撐這麼久。”她輕輕拭著眼角的淚。
賈君終於察覺到什麼。那並不是一個失去女兒傷心欲絕的母親，她雖然在哭，可眼底閃爍著光芒，那是喜悅的光芒。“囡囡她，配型成功了？”
“嗯！成功了，終於成功了！”囡囡的母親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