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海映進來的時候,手上抱著淡綠色的珊瑚絨毯子。這是之前和香茹見麵時,香茹一定要他帶上的。交代了這個東西,在縣城等到自己的香茹才肯聽瞿海映的先回家去。瞿海映嘴上說是用不上,礙著香茹的情麵還是帶上了。這時候見著人了,自然地就把毯子給他披上,那是用不上的節奏。
瞿海映領了人出來,外麵等著的一位穿著便服的中年男子笑著迎上來。
“郝局,給您添麻煩了。”瞿海映亦是迎上去,率先抬手握住人家的手。
縣警察局的一把手大過年的親自來關照放人,手底下的人如臨大檢。
“瞿助理說哪裏的話。”郝局長雙手緊握住瞿海映的,笑說:“這是給我們縣局少一樁事兒呢,大過年的,同誌們當然也要清閑一下。瞿助理你是做好事兒了。”
瞿海映擺手,連說:“慚愧了、慚愧了,我這兄弟的家醜啊唉……真是丟人。”
瞿海映跟郝局溝通的時候就說了,書正跟陳煜是兄弟,組合家庭兩兄弟沒血緣,家裏頭啊有個房產鬧不清,都想要,年前鬧僵了。書正來女朋友這兒過年找清淨的,哪知道兄弟找上門,兩個就動手了。
既然瞿助理都這樣說了,郝局長順水推舟做這個人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郝局長回過頭去看著書正道:“是一家人的事情,那就好辦。兄弟之間動動手哪能讓公家來解決,自己回去找幾個長輩就解決了嘛,你說對不對啊小夥子?”
書正點點頭,給郝局長鞠個躬,說:“郝局說的是,實在是對不住,鬧得這麼難看。”又轉過身子,給辦這事兒的幾位民警鞠躬,挨個說不好意思給添麻煩了。
那幾位民警哪兒敢受,瞿海映剛來就聽說這是省城的市長助理,別看隻是個助理,說穿了人家就是掛在那兒早晚升上去的人物,比這下邊一個二級市的正市長能量大多了,都說應該的應該的。
瞿海映跟郝局長又寒暄幾句,郝局長想他們“家裏事”跟著要解決還催瞿海映走,瞿海映自然領情,帶著書正走人。
坐著警車進來關了一宿的書正,裹著綠毯子,跟著瞿海映慢悠悠的又出去了。
“睡會兒,一看你就知道滿腦子亂想了一晚上是不是?心眼兒也就那麼點兒,從來不大氣。”瞿海映把車門拉開,看著書正坐上去,關門之前囑咐他。囑咐就一句嘛,後邊的話純粹習慣使然,不戳戳書正心裏就不舒坦。
“對不起。”書正撇頭望著瞿海映,低聲的話語中摻雜著滿滿的焦慮。
瞿海映聽了,立馬就戲謔地笑了,道:“你可別說這三個字,我不喜歡,我還是比較喜歡之前說的那個什麼……那個怎麼道歉都可以對不對?”
“嗯。”書正點點頭,絲毫沒有忘記,這話就是自己說的。
瞿海映等到這麼老實的回話,一下子也不曉得怎麼說下去。話是有的,可總不能在警察局門口說不用你道歉了回家好好跟我親熱幾回就行吧?便關上了車門,開車走人。
跟香茹約好,領回了人,總要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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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到下國道的時候,瞿海映瞥見書正睡得正香。想著至多十分鍾就能到香茹家,到了就得把他叫醒,瞿海映舍不得。都一夜沒睡了,這會兒又不著急趕時間,瞿海映把車子停到安穩的地方,守著書正睡。
書正的臉頰腫著,幹裂的唇這時候又死抿著,模樣怎麼看怎麼慘淡。可就這慘淡的模樣,瞿海映看著心裏也喜歡,看著看著嘴角藏不住笑來。
也算是見了陳煜的,重症外麵看了幾眼,整個頭都包著紗布,臉腫得比書正高多了。書正居然有本事把人揍進重症監護室?
瞿海映一開始挺詫異的,書正老師什麼時候不都是一副不溫不火慢悠悠讓人著急的德行麼?轉念想到他從那高高的牆頭上翻過來的樣子,瞿海映就釋然了,本來也是個多少有些草莽的人兒,可他唱文戲的又不愛說話,讓人看得扁扁的純粹是大家的想象力作祟。
這些把書正老師看扁的人裏缺不得他瞿海映一個,走的時候隱約覺得會有事兒,都隻顧叮囑他不要吃虧了,結果卻是把別人打進醫院了。瞿海映覺得有必要把自己對書正的認識刷新一番,以後要給書正老師貼上“有一定殺傷力”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