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又顛簸了三個鍾頭,書正終於到了香茹老家。付清了車費,老老實實給瞿海映發短信,然後熟門熟路到了香茹家小院兒前。
下午五六點的光景,天色本來不好,又下著小雨,天色更暗,都開上了燈。書正不想驚動左鄰右舍,立在院兒門前打電話。香茹接了電話,語調是有明顯的愉悅的。
幾乎是立刻的,香茹從廚房裏走出來,穿過小院兒來給書正開門。
“你都沒拿傘麼?”香茹一把接過書正手裏的行李箱,拖著往家去,看他眉毛頭發上全都是細小的雨水珠子,想必他是冒著雨從村口走進來的。公路隻通到村口,汽車進來不方便。
“我從機場過來的,沒想這麼多。”書正關上院兒門。
香茹叫他把門鎖了,書正把大鐵鎖鎖上,跟著進屋去。香茹比書正快一步進去,書正進來的時候,香茹拿著雪白的毛巾遞給他,讓他擦擦臉上和身上的雨珠兒。
書正拿著毛巾胡亂抹了兩把臉,趁著屋裏雪亮的燈光瞧香茹。
本來香茹媽媽倒下之後,香茹不放白天黑夜的照顧,人就憔悴下來。這時候再看,比之前更加憔悴,濃重的眼袋讓她看起來好像老了幾歲,頭發也隻是鬆散的挽著耷在左邊。
書正捏緊手裏的毛巾,輕聲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香茹眼光閃爍一下,終究沒有回答書正,目光低垂著說:“幫我做飯好不好?你去燒火,用過柴火灶麼?”
書正聽得出來香茹是故意閉口不談,也沒說話,跟著她去了廚房。往老式的灶台邊上一站,利落得把柴火在灶膛裏架起來,拿過半張報紙揉起來點著放進灶膛裏。
沒一會兒,灶膛裏火光熊熊照紅了書正的臉。
香茹看著他,眼睛濕潤起來,咬住唇……
書正也不看香茹,專心燒火,一個菜炒好了起鍋的時候,書正再一次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跟我說?”
香茹放下鍋鏟,接了半盆水倒進大鍋裏洗鍋炒第二個菜。
“你看,我從海南撲回來……”書正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話從香茹嘴裏掏出來,他想著瞿海映,想如果是瞿海映他會怎麼辦?
以前從自己嘴巴裏掏話,瞿海映都說書正老師我今天好累的先去了哪裏又幹了什麼你就可憐可憐我快點說好不好?書正覺得這個好,便學著瞿海映的口氣把話說下去,“早飯沒來得及吃,午飯也沒來得及吃,我羽絨服裏麵穿得還是短袖……你可憐可憐我告訴我吧!”
“……”香茹完全想不到這樣的話、這樣的語調會從書正的嘴巴裏說出來,他不都是問不出來就發悶的那一個麼?
“香茹……”書正站起來,嬉笑著望香茹。
“對不起……”香茹終於張口,說得第一句話卻是道歉,“我很自私,為了我的事情把你從那麼遠的地方叫回來,對不起,書正……”說到這兒香茹的神色陡然不對起來,抬手捂住嘴巴的同時,眼淚接連不斷滴落下來。
書正兩步走到香茹身邊,抬手為她擦眼淚,
香茹望著他,把自己的聲音壓到低得不能再低道:“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隻能想到你……”
“我在這兒,香茹。”書正張開手,緩緩把香茹抱進懷裏。
“拿了藥陳煜送我回那邊的家,我要拿些東西,那個畜生……”香茹說不下去,哭了出來,卻害怕母親聽見,隻把臉深深埋進書正的懷裏,希望把聲音隱藏起來。
書正心中頓感冰涼,抱著香茹的力氣愈發使得大。
陳煜這個心思壞了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