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丁茶嗎?為什麼苦丁茶那麼苦我還喜歡喝呢,因為他先苦後甜?
不對,那直接就是甜的多好喝啊。
“沒有嚐過苦,哪裏知道甜,在苦中不堅持下來哪有後來的甜?”
延蘇眼前的人影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浮現出來,他並沒有像其他“人影”那樣聒噪不安,反而靜靜的坐在那裏麵帶微笑的看著延蘇。
那巍峨的山中那青翠的竹林裏那簡樸的竹屋內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等著他回去,還有一個夜裏會為他蓋被子,還有一個青燈之下孜孜不倦教他讀書,還有一個愛他的人!
這個世界還存在著讓他不能輕易去死的理由,這個理由就是不讓那個人傷心流淚。
死誌一去,頑強的複生念頭燃起,強忍著盤膝坐在地上力求靜心。
說到底知徒莫若師,見嵐大師早就發現延蘇心思敏銳但心思越是機敏往往心魔越是難以克製是以見嵐大師這幾年內勒令延蘇靜心參禪勤修內功。
所以這兩年來延蘇武技並無太多長進反而靜心禪功勝過一般的同輩。
見棣看延蘇麵牆而坐雙手結佛門金剛印閉目冥想吃了一驚。
“這小子給我太多的驚訝了。”見棣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擔心起來,擔心這小鬼能跑了這百蟻之毒。
隨即又搖了搖頭暗罵自己愚蠢,這百蟻毒發作時如百蟻撕咬靈魂一般從聽,視兩處著力,往往修為如同自己一般的人物一不小心也要著道兒,更何況這小子如此年幼?
事實也確實如此,延蘇平日裏任憑外界風吹雨打自能做到佁然不動觀想西方極樂淨土耳聞佛印目見寶光入定良久不知晝夜。
可現在魔由心生雜念叢生若想觀佛入定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延蘇先以蓮花觀靜心觀想出水蓮花盛開之境露珠滴落晶瑩之態,不料這毒念驟起攪碎蓮花蒸幹池塘赫然破了延蘇的蓮花觀。
一觀既破又起一觀,仰望東峰金佛,耳聽西方極樂。
這金佛觀乃是佛門冥想之中最為宏大寧神的法相,觀想著暗想西天遍地金蓮八寶功德池上九品蓮台浮出水麵緩緩打開,我佛如來端坐蓮台講經說法,三千羅漢三千梵唱,地湧金蓮,天女散花,龍蛇起舞。
此觀想場景宏大觀想事物極多,功夫不純心思不定者往往半途而止,也正因為如此禪功佼佼者可借此入定良久,從幾天到月餘不等,延蘇曾借此觀想入定三日。
金佛觀一出果然非同凡響,耳中嬰兒啼哭之音中就衍生中陣陣梵唱,眼前詭異亂影之中也亮出金光。
菩提蓮花繁生不斷與百蟻帶來的心魔幻想爭鬥不斷。
如是我聞,即見如來,佛門之中帶有“鎮”這一意味最強的莫過於浮屠寶塔。
延蘇默念觀想一座九層金塔拔地而起,八角玲瓏上修饕鬄貔貅,角掛銀耳金鈴與佛像遙相呼應鎮壓心魔。
“好小子。”見棣臉色一變倒吸一口涼氣。
延蘇此刻呼吸不似剛才那般急促臉上寶光寒白互相交替變化眉頭緊皺汗水滲出。
見棣心知延蘇正用某種佛門冥想之法鎮壓百蟻之毒,見他臉色漸漸好轉竟然大有托毒的趨勢不由得暗自心驚。
這金佛觀極為耗時此刻洞外夕陽西斜,陽光斜射入洞中,見棣望著洞外天邊的一抹血紅深吸一口氣。
“百蟻之毒可並非這麼簡單。”
……延蘇腦海之中金佛盈光梵唱不絕更有寶塔屹立天龍拱衛直把心魔死死壓製,唯有耳邊還傳來陣陣啼哭。
靈台清明之下延蘇暗想:“這哪裏是讓我解毒,分明是考研我禪功火候,還好恩師這幾年讓我專注此道否則今日可真要癲狂而死,這老僵屍手段果然厲害用毒用到人心裏了。”
延蘇渾然用功卻不知外麵太陽西沉明月早已高懸。
本來早已斷斷續續的啼哭又緩緩響起,消失的白影竟然又恍入眼前闖入腦海之中的佛土。
延蘇心中一驚佛心差點死守此刻來不及想這是何故隻能憑借這幾年的定力嚴守佛土。
怎奈那啼哭之聲逐漸重回嚎哭之勢,眼前白影化作一個個厲鬼竟要撕咬佛祖。
見棣見延蘇原本舒展的眉頭又湊到一起,自己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陰陽化萬物,萬物分陰陽,此刻還未到子時,陰氣未達鼎盛你就已經心魔難製,待到子時陰氣最盛便讓你嚐嚐百蟻噬心的滋味。”見棣這百蟻毒最要命的不是發作時症狀的慘烈而是其隨著外界陰陽交替變化而增長的可怕。
既已入夜陰盛陽衰百蟻之毒得天時相助複蘇再度攻殺延蘇心神。
延蘇腦海之內淨土已成修羅場,寶塔坍塌,蓮花枯萎,天龍墜地,蓮台崩塌,隻有一座金佛苦苦支撐。
奈何陰陽循環豈是人力所能擋?子時將至,那金佛終於堅守不住金漆剝落法相昏暗,更有惡鬼撕咬蛆蟲遍布佛身爛肉見骨可怖異常。
延蘇自知金佛觀已無法維持此刻已到生死關頭。
凝視著腐爛的金佛延蘇把心一橫:“我還有最後一觀正應此景。”
不潔觀亦稱白骨觀,修此觀者暗想自己全身肌肉腐爛化作膿血蠅蛆圍繞露骨哀嚎,借此殘虐之景磨煉心神。
此觀劍走偏鋒磨煉心神但也因魔性太大難以駕馭一不小心便有墜入魔道之險,憑延蘇的本事也隻堪堪觀想過一次還是在見嵐大師小心護法下進行。
此時延蘇別無他法隻能順水推舟借百蟻破金佛的魔景硬轉不潔觀讓魔念無限放大。
此舉異常凶險堪比自殺不過也不無道理,延蘇過目不忘佛經儒學飽讀通覽深知否極泰來陰極化陽的道理,魔念好比一把火,既然滅不了不如在添上一桶油讓它盡快燃燒,若燒完之時自己沒被燒成灰那便是挺過來了。
腦海之中金佛早已腐爛見骨倒省去了延蘇一番心神,借著自己最後的求生執念,借著東峰竹林那溫馨的回憶,不潔觀猛然充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