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村小屋有木頭;道心修行鎖玉樓(甲)(1 / 3)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鑒,能如疵乎?愛國治民,能無為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知乎。"木頭搖頭晃腦的念完這段經文,長長的吐了口氣,在看了看窗外那已經發青了的天色,才把那發黃的經文放在了自己身前的小案子上,這小案子也有一些年頭了,據木頭自己的師傅講,這還是他從師門帶過來的,具有破邪誅魔的功效,可木頭跟了自己的師傅十來年,雖然也相信自己的師傅有些神通,卻也一次沒有真正的看到這個小案子顯現過師傅所說的功效。

木頭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穿這一身對他來說有些寬大的道袍。麵貌方方正正,濃眉大眼,雖然不是特別的英俊,卻也顯得這個男孩是個堅毅之人。是這個小道觀的觀主在來主持這個小觀的路上揀到的孤兒。據那老道士說,當時他掐指一算,這個小嬰孩居然有和他有一段師徒的因果要了,於是就收養了這個不足滿月的小嬰孩。而揀到他的地方,是一個荒棄了的小村子裏的一堆柴火旁,於是那老道士就秉著“道法自然”的精神給那嬰孩起了個名字叫“木頭”。但是,在木頭的想法裏,那老道士說不定是因為要來這偏遠山區的道觀裏修行,身邊缺少個隨身道童,這才做了長遠的打算,而自己的名字純粹就是老道士偷懶,才不是什麼“道法自然”咧。當然,木頭雖然不無惡意的做了這樣的猜想,他實際上還是很感激和尊敬那老道士的——雖然那老道士總是一副邋遢透頂的模樣,身上更散發著某種腐敗的味道。木頭是個很現實的人,事實上,在如今的這個世道裏,不現實的人真的不多。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沒有老道士,在十幾年前還是嬰孩的他就已經死的透透的了。十幾年前的天下,和現在一樣的亂。整個神州都處在戰火之中,饑餓,疾病,潰兵,天災,流民……能致人死命的因素實在太多太多。所以,木頭也從來沒有向老道士打聽過自己父母的情況,他心中其實已經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至少在老道士的講述中,那個被毀棄的小村子就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這個世道,想要活下實在過於艱難了。

所以,木頭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因為他現在還活著。

木頭站了起來,同手錘了錘自己因為跪坐而有點僵硬的大腿,又彎下腰拿起那蒲團,使勁的拍了拍上麵的塵土,才把這個已經很破舊了蒲團放在了台子前。木頭再次看了看那卷經文,事實上,他並不明白:明明是一卷修道的經文,卻為什麼要和“愛國治民”扯上關係?他搖了搖頭,不再想這個問題,便把那小案子和經文收到了一旁的小床上。這個道觀實在是太小了,說是道觀,實際上隻是一間草屋。就這間草屋就承擔了一般道觀的大殿和住宿的道舍的功能。草屋子的中央,是一張粗製濫造的不大的台子,或者按木頭的說法是:“用幾根爛……那啥釘成的類似於桌子的東西。”因為自己的名字就叫木頭,所以木頭很是避諱的沒有說出“爛木頭”這個詞。那台子上放著一座二尺高的神像,據那老道士說,這是“靈寶天尊”的神像,是大大有名的神人,至於怎麼有名,那老道士卻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木頭立即在心裏猜想,恐怕這個神像的尊名也是師傅在他的師傅嘴裏知道的。在那神像麵前,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香爐,上麵零零落落的插著幾根快要熄滅的香火。據說這神像和香爐也是當年老道士從師門帶過來的,如果不是尺寸不大,估計老道士也不可能帶著他們行走天下。而緊靠著台子兩旁的是兩張同樣粗製濫造的床,這就是木頭和他師傅平日裏休息的地方,當然,木頭這邊的這張床是空的,而另外一頭的窗上卻躺著一個人,那個人是那麼的瘦,幾乎比床沿高不了多少。木頭嘟囔了幾聲,從台子上拿起兩塊火石,又從那台子底下摸出一小把幹草和三隻劣香,用火石敲擊著把幹草引燃了,再用幹草點燃了那三隻劣香。木頭倒是聽說大城鎮裏的富人們手上有一種更高級的叫“火褶子”的東西,據說那東西引火要比火石要簡單多了。可是那種東西,似乎根本是不是這種破落的小道觀能買的起的。把三隻劣香插在那小小的香爐裏後,又依照老道士教導給他的禮節向那神像做了禮拜,那老道士雖然對這“靈寶天尊”的偉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對參拜這個神像的禮儀卻是嚴格得要命,木頭的記憶裏少數的幾次被老道士揍屁股就是和他參拜神像的禮儀出了差錯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