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姑姑送給她的鈴鐺無風自動,發出好似來自其他遙遠世界的聲音。
空靈悅耳的聲音回響在她的耳畔,曦玥小小的身影頓了頓,心裏一驚。
她記得當她四歲那一天,姑姑便把一個小鈴鐺係在了她的手腕上,嚴肅而鄭重的告訴她:“玥兒,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如果有一天你聽見這個鈴鐺響了起來,你就趕快往家裏跑!不要有任何猶豫,用你全身的力氣跑回家!聽到了嗎?”
曦玥懵懂的點著小腦袋,把鈴鐺舉起來看著,那是一個普通至極的銅鈴,似乎放置的時間有些久了,上麵的花紋都被磨的有些看不清楚,但是曦玥還是很喜歡的把玩著,咬了咬,很苦澀的味道,再拿起來搖了搖,沒有任何的聲音。
自此以後,每次到曦玥生日的那天,姑姑都會給她的鈴鐺手鏈上再添一個鈴鐺作為生日禮物,每次給她添上之後,都會把那些話再一字一句的重複一遍。
曦玥不知道姑姑的話所包含的寓意,但是她還是很認真的聽著,並且把這句話記得分外牢固。
有的時候她會試圖把它摘下來,拿剪刀剪,拿火苗烤,但是無一例外失敗了。那串鈴鐺就像是長在了她的手腕上,最終曦玥也已經習慣了與它的合二為一。
時隔六年,曦玥也漸漸長大了,如今十歲的她已經長成了青澀的小丫頭,和姑姑在這村子也住了十年。
這裏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一層又一層綠意盎然的深山老林裏麵住著與世隔絕般的村民,以耕地為生,自給自足。因此大家都是那麼相安和善,淳樸老實。
曦玥和姑姑在這平靜的世外桃源裏過了很快樂的十年,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小孩終於忍不住問道:“玥兒,你的爸爸媽媽呢?”
曦玥自小沒有父母,姑姑也不曾提過她父母的事情,在曦玥潛意識裏,姑姑就是她的母親,雖然她身患眼疾卻內心通明。所以也不曾留意過為何別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叫爸爸媽媽,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有著一男一女在照顧著他們。
曦玥對於這樣的疑惑產生了茫然,第一次有意識的審視著自己的家庭。
一直以來都是姑姑在一個人照顧著自己,自己也不知道姑姑和媽媽之間有什麼區別,但是終歸是稱呼不一樣,所包含的含義也是千差地別。
“姑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曦玥下定決心的來到了姑姑的身畔。
姑姑放下了手裏的針線,示意她坐在她的旁邊,溫和的笑道:“什麼事?”
曦玥莫名的有些緊張,猶豫再三,終於絞著衣服支支吾吾的開口道:“姑姑……嗯……那個,玥兒就是想問……玥兒有爸爸媽媽嗎?”
曦玥第一次看到姑姑一貫平靜如水的麵龐突然間閃過一絲驚愕,她抬起手,卻不慎打翻了針線,毛線團和繡花針頓時散落了一地。
“玥兒?為什麼你會這麼問?是你遇到了什麼嗎?”姑姑破天荒的沒有先收拾腳底的狼藉,而是把麵龐轉向了曦玥,雖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緊閉著眼睛,但是曦玥卻在她的嚴謹的表情感受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曦玥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姑姑會變得這般怔重,隻好唯唯諾諾的說道:“這個,有人問我……”
“有人?是誰?!”姑姑的語調緊張的拔高了起來。
“隔壁的二丫……”
“……”雖然姑姑什麼話都沒說,但是曦玥明顯感覺到了她緊崩的神經終於緩和了下去,姑姑彎下腰摸索著整理起毛線,曦玥連忙上前幫忙。
姑姑重新坐了回去,轉頭對著窗戶沉靜了許久,才問道:“玥兒,你的鐲子上已經幾個鈴鐺了?”
“六顆。”曦玥不知道姑姑想說什麼,但是還是如實的回答道。
姑姑麵色有些疲憊的靠在躺椅上,喃喃說道:“六顆了啊……”她突然站了起來,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對著曦玥說道:“玥兒,你隨我來。”
姑姑先是把門仔細的反鎖好,然後帶著曦玥走進她的臥室,再次把門卡好,然後快步的走到了窗戶前把窗戶合上卡住,嚴絲密合的拉起窗簾,曦玥發現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昏暗中,疑惑著姑姑的做法,但是卻什麼也不敢說。姑姑然後走到了占據著一麵牆的巨大落地的鏡子麵前,把臉轉向曦玥指著鏡子說道說:“玥兒,你過來,和我站在一起。”
曦玥走了過去站在了巨大的落地鏡前,看著鏡子中的倒影。
房間的光線被遮蔽住了,整個空間顯得非常的黯淡,但是鏡子裏的倒影卻顯得分外的清晰,每一道線條都那麼清楚明朗的印刻了出來,仿佛是用刀一道一道的鐫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