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日子才沒多久,京城的大路上已是滿目蕭索,寒風凜冽。小販們打個哆嗦,看著寥落的街道,歎口氣收起了小攤。
就在眾人的目光快要完全從這條街消失的時候,街的盡頭卻出現了一抹白色。卻是一位身材纖細的妙齡少女。
她穿著一身雪鍛的長衫,披著狐狸毛的白色披風,身後還背著一尾琴。隻是她臉上也帶著白紗,完全遮住了她的容貌。
她身後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著一身紅豔豔的衣裳。亦是背著一尾琴。
在堰國,如今的慶帝嗜琴,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因此,這兩位嬌弱的少女背著偌大的琴,也不會惹人注意。
隻是,這深寂的初冬,不知她們會去何處。
這條路,是京城最偏僻的一條路,一點京城的繁華都不沾染,路的盡頭,是京城中一戶大家的宅子,無人知道那戶宅子,究竟是何人家。
隻見那少女盈盈的走到路的盡頭,微微抬手,看看了那被初冬寒霧所籠罩的牌匾,簡單的“雷府”二字。
她的目光留在那牌匾上,像是靜默了的時間,緩緩的,透著死寂的沉默。
她猛然低頭,似乎嘴角露出一個淺淡又微妙的笑容。
“綠苑,叩門。”白衣少女輕聲道。
不一會兒,一個灰衣的家丁打開了大門,墨漆的眸子盯著少女看了半晌。
“快去回稟你家主人,蜀州師琴涯拜見。”
灰衣人愣了愣,立馬關上了大門。寒氣伴著塵土,撲上了少女的全身。
“好生無禮。”一旁的小丫頭撅嘴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師琴涯輕聲道。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的錦衣男子才走了出來,抱拳施禮,把主仆二人請了進去。
京城雷府,天子家臣,曆代來以琴侍君,深得上寵。雷府之技,不在於琴藝之高超,而在於製琴之技藝精妙無雙,天下難得。而蜀州師家,隱匿江湖,為民間琴樂第一大家,對整個堰國的琴樂影響力十分巨大。
隨著眾人走進雷府的待客大廳,師琴涯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上座的雷府這一任當家人雷玉成。
師琴涯摘下麵巾,走進去,微微福身道。“小女師琴涯拜見雷府前輩。隻因家父有言,吾輩祖上曾與尊府有過二十年之約。故小女特前來赴約。”師琴涯說的輕緩,一字一句,卻也清潤如珠玉。
雷玉成輕撫胡須道。“香兒,送師姑娘入座。”
“是。”一旁的男子應聲道。
師琴涯微微頷首,便入了座。
“昔時,吾與你家祖上,曾是君子之交,高山流水,兩廂仰慕。這約定不想也過四十年了。二十年前,你父親也曾來此,一曲《秋江夜泊》,贏了犬子慕河。豔驚四座。不知賢侄現在如何?”
“家父乃一介凡夫俗子,祖父曾說他入不了琴境,必受一世孽債。吾兩家本是世交,琴涯也不敢隱瞞,家父已雲遊多年,未曾歸家。”
“即使如此。”雷玉成微微感慨道。“他日必定親自登門拜訪,以敘多年情誼。不知師姑娘此次來,帶的是哪一把絕世名琴?”
師琴涯微微抬頭,笑道。“祖父疼愛,贈以春雷。”
“春雷?”屋裏的人都愣了愣。春雷乃絕世名琴中的絕世佳品,多少人夢寐以求,雷家經營若許年,也未得到春雷之製作方法,甚至來春雷之本來麵目都未曾見到,今日,居然有人說帶著春雷來訪,豈不令雷家眾人心底又是期待又是泛酸?
“想必師姑娘的琴技必定不凡,不然師天夙也不會將這春雷贈於你。”雷玉成笑道。“既如此,師姑娘先在府上住下,其他的事我們再行商議。”
“多謝前輩。”師琴涯站起身,行了禮,跟著丫鬟仆人走了出去。
看著師琴涯的背影,雷玉成一旁的年輕男子輕輕走到雷玉成身邊,道:“祖父,這次師家為何單單送一個孤女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