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迷,萬籟寂靜。星光漸黯,明月西墜。漸漸的,啟明星越來越亮。直至東天破曉,彤雲中,一弧白光若隱若現,太陽卻是要破雲而出!

蒼山負雪,如蓋瓊玉。

這天山之景雖不似蒼莽群山那般蒼涼,也不似東昆侖山脈之中那般淒美,更無喜馬拉雅的浩闊壯麗。遠遠看去,總覺透有一種令人無法捉摸的神秘氣息。俄頃,一束白光迸射而出,照在了天山山頂,留下幾隻孤獨的暗影。

天山山頂……

“天道,你敗了!”

說話的正是天水門的天水道人,卻見他神情凝重,麵色陰騖,如遮雲霧般,而那一身的幽藍磷光生機韻韻的道服在此刻,竟已滿目瘡痍,罡風一過,立時刮下幾片碎屑,隨之翻飛。站在山頂的還有天下第一正道的掌門昆侖派清虛,茅山派馬道人,峨眉山婧銥,蜀山淩雲子,五人各站一方,心空法器,按捺不動。

而他們中間,赫然站著二人,迎著天山烈風,舞的背後披風獵獵作響。

天道!!!

天道,為魔門尊者,玄力通天,魔門九幽不世奇才,修煉百年,便已為宗師級別高手,無論九州正道還是泉下幽魂,無人不駭他三分,欲避之猶恐不及。但此刻的他,麵容滄桑,盔甲破敗,古劍流彩,眼神暗淡,似乎已再不負當年的神采!而另外一人立身其側,神色隱秘,全身黑衣如墨,不現麵容。

天道深吸了一口氣,驀然雙眼暴光,好似雷電相擊,橫掃眾人,最終停在清虛的身上,沉聲喝道:“清老頭,這‘五心蒼涼’密術也可外傳麼?”原來這五人各站一方,並非湊巧,而是昆侖派的至上玄術。此陣以肉眼觀之尚無異處,而用天眼或鬼眼來看的話,便會發現,這幾人的真元流轉,已然相合,一波一動,已然無二。清虛也知此術乃昆侖派之法並不外傳,便連各大長老都不得偷窺一眼,聽罷其言不由得麵色一沉,歎聲道:“魔君,你有魔界九重通天之能,若無此法,那是斷然製不住你的!”

“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傾盡整個魔門,你這家夥失心瘋了麼!?”淩雲子怒意陡生,憤然喝道。而回報他的卻是不屑的一聲冷笑,六道斜眼一窺,道:“你這六根清淨的牛鼻子又懂什麼,我隻是沒想到,縱然動用整個魔門,卻隻能了斷了正道六方的佛教!”

話方至此,婧銥驀地心潮起伏,沒來由的全身一震,想這次為了對付魔門,已然六方齊出,卻沒料到佛門方丈一心禪師,竟命損天山,而婧銥本就與之是至交,一念及此,更是不禁心痛,厲聲道:“魔族妖孽,去死!”正自說著,驀然雙手翻動,十指流轉,時或拈花,時或合十,霎息間,周身忽起佛光,迎著朝霞,流光溢彩。

這婧銥雖為一門之主,道法已過五百之數,但年齡卻顯三十出頭,豐韻猶存,在此刻看來,確實有如天神一般,超凡脫俗,清麗不可方物。風雪饕肆,六花疾落,婧銥凝神守氣,體內真元隨之激蕩,驀然間,雙目陡張,厲聲一喝,“天道魔君,是以天誅,還以地滅,這世上本就不應存在你!”她一字一頓,每吐一字,雙眸便熾亮一分,眼中極光流轉,如有佛語,徐徐度出,亮至極處,如紫電耀霆,穿雲裂水,破石開山,端地威不可當。天道神色微凝,目光卻略顯悠然,漫如湖水生暈,閑似流雲飛卷,而那眸中流光卻漸漸凝聚,初如凝雲為水,繼而凝水為珠,混沌瑩潤,無鋒無芒。但任憑慧靜眼神如何淩厲,與之一交,便如殘電夕照,鋒芒盡失,遁隱無形。

“區區‘佛眼’也想定我魂魄?不自量力!!”天道驀然一聲沉喝,體內魔元疾轉,眼中混沌倏爾消散,化作一段青冥刃,暴射而出,直激的四周無方落雪,懸空疾旋,隨之而去。婧銥守本歸元,體內真元倏忽暴長,激體而出,化為白色流光,隱入佛語,從眼中猛的度了出去。但這道青冥去勢甚疾,矯若神龍,橫空射出,任那佛語流彩,還是一觸即破。婧銥見狀,不禁心神激蕩,冷汗直冒,連真元也變的渙散起來,心知實力相差太多,正欲躲閃,忽見眼前黃光乍閃,出現一道紙符。

那紙符如被風控,竟懸空不落,在風雪中盈盈搖擺,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待那道青冥迫近,紙符立時陡轉,倏忽變大,初為手掌大小,現已成一人方圓。那青冥方一觸及,便受阻礙,似與之拚搏一般,扭動半晌,但還是難破其身,最後終於化作一縷青煙,嫋嫋而上了.

“垂死之妖,還欲造次麼?”茅山派的馬道人神色凝重,冷冷道。婧銥見狀,心知被救,登時神情舒緩,落下心中鉛石。天道短歎了一聲,“茅山派的‘天元鎮妖符’,果然名不虛傳,難怪連八重‘天魔解體’的鬼奴,都命損天山而不得歸了。”馬道人聽罷,冷哼了一聲,似乎並不為之欣喜,可誰知能受萬年魔君的讚許,以是極高的榮耀。

“五法之陣,如掀星雲,如動山河,上絕浮雲,下斬地紀……天道,再過一刻,你便化為沉灰了。”淩雲子一字一頓,徐徐說道。而天道卻似乎混不在意,驀地縱聲長笑,為幾人所不解,俄頃,笑聲戛然而止,天道神情舒緩,望著初生朝霞,猛的吸了一口“赤練精華”,不屑笑道:“沉灰?各位怕是忘了在下的名號了吧?”眾人心下狐疑,不知這天道為何出此狂言,莫非真是垂死前的掙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