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咱們先聽董小姐說完。”這對主子還真令人頭痛! 他又恨恨的瞪麥達一眼,才轉回青蘿臉上。“然後呢?”“約翰的人說,韓偉格的手下布雷德殺了他們的老大。約翰生前待他們不薄,雖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們也無意陪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然而為老大報仇是江湖上的道義,於是他們綁架了我來威脅布雷德。”“你和布雷德又有什麼關係?”齊磊開始懷疑她是否被悶壞腦筋了。 “我也是這麼告訴那些人的。”青蘿吹開掉落在額頭上的劉海。“我說,‘我壓根兒不認識什麼韓偉格,更不認識什麼布雷德!如果你們搶先一步見到他,麻煩梢個訊兒給我,因為我也正想找他談一談,再見,後會有期。’
但是他們不放我走啊!”齊磊希望她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因為他們其餘的人完全聽不懂。青蘿和布雷德?這個故事一點道理也沒有! “後來呢?”“後來他們仍然拒絕解釋綁架我的背後原因,就在這個時候 ”她說累了,先喘口氣。 “‘這個時候’怎樣?”七、八個人異口同聲提出問題。 青蘿啼笑皆非。怎麼她變成說書人來著?“就在此時歐陽突然挺身而出,告訴他們,他們要抓的人應該是她。”說到這裏,她停下來,期待的等著大家追問原因。
沒有人問。 “所以他們直接把歐陽小姐帶走了?”齊磊約略聽出一點概念──雖然那幫人帶走青蘿的部分仍然很不合邏輯。 “你們不好奇歐陽為什麼會這麼說嗎?”反而是她忍不住叫起來。 “不好奇。”七、八個人又異口同聲回答,還以很整齊畫一的速度左右搖頭。
“我明白了。”齊磊彎身將她抱起來。徼天之幸她安然無恙,這才是最重 要的。
“我們回家吧!你已經受夠驚嚇了,需要好好休息幾天。”“那歐陽怎麼 辦?”她焦急的扯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就這樣一走了之。“你們知道她是誰 嗎?她就是韓偉格的妻子!那個隻聞其名不見人、傳說中的妻子!”她迎上 每一雙包圍在她身旁的眼睛,期待他們隨時訝聲呼出來的表情。
她失望了。 “我們都知道。”麥達幾乎有點同情的看著她。
“什麼?”她簡直跌破眼鏡。“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們中午在營區撞 見韓偉格,後來兩方人馬還合力追查你們的下落。”納亞也加人解釋的行列。
“那 那歐陽 ”她傻眼了。 “韓偉格已經追上去,那群人跑不掉的。”“噢。”她點點頭。雖然歐陽也能獲救的消息讓她很高興,不過 情況實在有點爆冷門。“韓偉格的人往哪個方向追過去?”齊磊回頭望向納亞。方才他全心全意貫注在她身上,沒有心思去注意韓偉格的行蹤。 “韓夫人被押往約翰位於城西的藏身處,方才我們共分兩路,韓偉格已經朝西方去了。”納亞回答主子的疑問。 “不對!歐陽不在那裏!”她連忙揪緊齊磊的手臂。“那些壞人要帶走歐陽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提到‘城西的巢穴肯定第一個被搜尋到’,所以他們並沒有把歐陽送到那裏去!”“那他們把人送到哪裏去?”“我不曉得。他們壓低交談的音量,說話速度又快,我隻隱隱約約聽見什麼‘撒隆巴斯’的地方。”“撒隆巴斯?”當場難倒一群人。
好吧!她知道自己的語文聽力很差,也知道台灣著名的酸痛貼布絕不可能在阿拉伯販售,然而這已是她所能理解的極限了。 “撒隆巴斯 沙龍?巴斯 ”麥達沉吟了一會兒。“帕勒斯的沙龍?
有個叫帕勒斯的家夥在沙漠邊緣經營一家沙龍,用來掩護利雅德的地下軍火買賣,順便抽取一點‘場地清潔費’,約翰的人會不會躲在那裏?”“我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青蘿央求道。 “我們會過去看看,現在先派人送你回家。”他向納亞點了點頭示意。 “不要!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這兩個人從頭吵到尾。
帕勒斯的沙龍位於城外四十公裏遠的漠地邊陣,這一路上他們不斷的吵。從東城郊吵進城中心,再從城中心吵出西域郊,吵過整座利雅德城市,吵架主題隻是“董青蘿應不應該先回麥氏宅邸休養”。
最後的結論:其中一車人先送飛飛回去,以免它流落街頭變成流浪羊,而青蘿則穩坐在後座八風吹不動。以一個意誌力如此堅定的女人而言,她實在不像甫從囚窖裏脫困的小可憐。
由於後座那兩個人實在太吵了,納亞隻好拚命踩油門,另外兩部同行的侍從車也拚命的追,盡量讓六十分鍾的車程在半個鍾頭內疾駛完成。 “自己都才從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命,還有餘裕管到旁人的閑事!難道韓偉格會蹩腳到連自己的老婆都救不回來?”齊磊繼續氣憤難平的嘮叨。“把麵紗戴回去!這樣拋頭露麵的,好看嗎?”“這可難說,你們男人一天到晚出狀況,誰曉得能不能信任你們的辦事能力。”青蘿也動了氣,用力將紗巾披纏回嬌顏上。
齊磊心火上衝。“也不想想方才是誰救你脫離苦海的。早知道你這麼不知感恩,當初就別教你出來!”“你 你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加起來也快六十歲了,吵起架來卻不比小孩子高明多少。納亞和麥達在前座死命的憋住笑聲,為了生命安全著想,還是安靜一點比較妥當。
青蘿重重哼了一聲,俏臉撇朝向窗外的風景。什麼早知就不救她出來,希罕嗎?心頭霎時淹過又澀又苦又酸的滋味。
她怎地不回嘴了?齊磊謹慎的窺探她一眼,卻隻瞄到偏望向窗外的後腦勺。話題突兀的中止於此處,倒像是 倒像是他當真這麼想似的。
他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終止後座間詭異沉默的氛圍,不過 說什麼好呢?今天下午天氣不錯?你這件衣服很好看?該死的!他在心裏破口大罵。自從認識她之後,他的表現沒有一次正常過,現在竟然連話都不會說了。
他該死的為何要如此在乎她的想法?不,是她該死的為何要讓他如此在乎她?結論:一切都是她的錯!
他媽的! “帕勒斯的沙龍到底還要駛多遠才會到?”飆向駕駛座的口氣超級火爆。 “已經到了。”納亞方向盤一轉駛離柏油路麵,趨向一條從公路分岔出來的顛簸小道。
漠野一望無際,小道的頂端築立一棟阿拉伯風味的尖頂磚樓。
沙龍擇蓋在沙漠邊緣有個好處:四周地勢平坦,倘若進行黑市交易的任何一方懷有不軌的意圖,事前也沒有地方可以布下埋伏。
也因為如此,他們不需要接近沙龍,就已看清楚目前僵凝的情勢。
韓偉格顯然並未上當的撲向西郊,直接殺來沙龍。超過十輛的黑頭車包圍了磚樓,每部車的防彈車門皆打開,後麵站著四個持槍瞄準沙龍的安全人員。磚樓僅有兩層高,內裏不知藏著多少人,兩方人馬隔著十公尺的距離互相對峙。
而,敞開的店門口,歐陽擋站在正中央,一柄銳利的匕首抵住她頸際,持刀的人穩穩躲在她身後,正是約翰生前形影不離的左右手,同時也是挾脅她們的主謀──利德。
她和這家夥在台灣有過一麵之緣,當初就是他綁架她來阿拉伯的。
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陣線的正中央,定定望著被挾持的人質與綁匪。青蘿猜測他應該就是韓偉格,從她的角度隻看得見他的背影。韓偉格的左邊杵立一位體格魁梧的大漢,右邊則是一位相當瘦小的人,身高體型與她差不多,腦門上纏著男用防塵頭巾。
歐陽的嘴角強噙著一絲微笑,臉容已經褪成雪白色。 “歐陽!”青蘿開了車門就想衝出去。 “慢著!你留在車上。”齊磊及時拉住她。“不準和我爭論!”嚴苛冷利的眼神製止了她一切反抗。 “讓我一起過去,我保證躲在你後麵一句話都不吭。”青蘿柔聲央求他。 他頓了一頓,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 麥氏一行人的出現當然引起韓氏人馬的側目,韓偉格並沒有回頭,而是他身旁那個高頭大馬的漢子瞧清了他們的身分後,向其它人點點頭,默許他們加入這場對峙。
齊磊將部署人手的事交給納亞負責,領著她直接走向韓偉格身旁。
青蘿忽然注意到,方才在車上瞧見的那個瘦小男人不見了,韓偉格身旁隻剩下那個寸步不離的大漢子。
她的眼神和另一端的歐陽對上,歐陽彎出更明顯的微笑,似乎很高興她脫困了。
老天保佑,這樣溫柔美善的女人,絕對不能讓她發生任何意外啊!青蘿暗暗祈禱。 “你當初派人殺了我老大的時候。就該預料到今天的責難。”利德發話了。
他的手臂勒陷進歐陽的脖子裏,讓她吃力的仰高嬌首。“即使你是韓偉格又如何?今天你頂多殺得了我,但是你老婆也隻能跟著我們一起陪葬。”沙龍的門從裏側打開,利德的身影一閃,挾著歐陽消失進屋裏。砰的一聲,門又被摔上。
青蘿又氣又急。目前可以肯定一切皆是為了韓氏與約翰的私怨,她隻是莫名其妙被扯入其中的局外人。不過,若非約翰的人馬一開始錯看並且跟蹤了她,害歐陽必須披露自己的身分來保護她,而今也不會淪陷在敵人手中。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因此她無法毫不心虛的置身事外。 “我真的不得不說,你幹嘛派人殺約翰?當初留他一命,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她指責的對象是韓偉格。
突兀的指控讓韓偉格不禁回頭望向她。他的眼眸冰冷而深不可測,沒有任何關懷與情緒。這就是歐陽口中“深愛她的好丈夫”嗎?在他的神情上,她看不出任何與愛有關的情感,她甚至不相信眼睛這麼冰冷的人擁有人類的情緒。
腦中倏忽浮現脫困之後第一眼見到的齊磊,那種無法掩飾的如釋重負,那種近乎恐懼的關憐,那種愛、怨、憤怒五味雜陳的情緒 這才是愛一個人必有的反應吧?青蘿被他看得背脊涼涼的,不由自主的躲回齊磊身後。 “約翰是死於他和布雷德的私怨,並非出於我的授意。”韓偉格停頓了很久,然後出乎眾人意外的回給她一個解釋。
齊磊回頭瞪她一眼。又說話不算話了!然而。迎上她毛毛的眼神,他心頭一軟,溫熱的大手又包住掌心發涼的小手。 “聽對方的口氣似乎有玉石俱焚的打算,再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他轉身向韓偉格低語。
人的緣分很奇怪,原本是千方百計要挖出對方根底的對頭,如今卻肩並肩站在一起禦敵,而原因隻是──他們的女人彼此是朋友。 “男人控製世界,女人控製男人”──這句話還真該死的有幾分道理。
齊磊苦笑。 “當年帕勒斯為了逃生保命,在沙龍底下挖了一條地道,出口通往公路另一側,我已經叫布雷德潛進去查采情勢。”韓偉格低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