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9點多,中國是地大物博,坐個火車能把人弄瘋。麥央想以她現在這披頭散發的樣子沒人認出來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但事實總讓人無語,鬱意永遠會在她要出現的地方學著麥央她媽的樣子衝她走過來,裝模做樣的樣子就一大尾巴狼!廣州的冬天一點也不冷,但這丫頭卻抱著個熱水袋往死裏竄過來。
“你丫沒被人販子拐啦?我隻看見這火車站人一堆堆地出來,你怎麼就老不見人影呢?我去!你說你怎麼就那麼讓人操心呢?我這麼個美少女待這人擠人的地方,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
是鬱意,這的確是鬱意!
“得!大姐。我對不住您呢!好吧?你說你怎麼就那麼……那個呀”正如鬱意說的,她確實是個美少女。雖然麥央很惡心這詞,但鬱意漂亮是麥央打心底認同的。
“我哪個?你說明白,姐我懶得跟你猜謎語。”
和鬱意的外貌極其不搭的是她的性格,這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啊。隻顧學麥央她媽數落她,也沒想想舉著個熱水袋跟董存瑞炸碉堡一樣,麥央也是年輕人,要麵子啊。
“廣州再冷能把你冷死啊?你說你怎麼不把熱水袋再舉高些啊,讓警察叔叔把咱兩押牢裏當恐怖分子關幾天。”
“呦!這不冬天嗎,用這個有氣氛啦,你說廣州這破地方一年到頭也冷不了幾天啊,我享受享受還有人能把我咱啦!…….我是個不寒而栗的人啊!”
旁邊那馱著一大行李的大爺估計被鬱意這句話嚇傻了,指不定把鬱意當那種殺人手段及恐怖的變態殺人狂在看。其實這位天使是想表達她是個很怕冷的人,也怪不了別人,誰叫鬱意就是愛擺弄成語,不管那個成語有沒有用對,她照樣說得塗沫橫飛。
“得,我爭不過你,走吧!回去享受吧,火車站不是丟人的好地方……”
“嘿,麥央!我大老遠跑來這鬼地方是幹什麼的呀,我善良啊,為了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我提前好幾天來廣州……你說我圖什麼?”
“少給我說得咱兩好像同性戀一樣,走吧!”
麥央和鬱意從小一起長大,記得鬱意有一次還很肉麻地說了句,“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咱兩就是那電視裏說的青梅足馬呀!”完了還說了句“要不我去變性算了?”
那時麥央雖然沒說什麼,表麵上就一個勁的藐視她,但其實心裏那個高興啊!
鬱意啊!一個絕對真誠的好孩子,傻得討人喜歡。無條件為她認為值得付出的人付出,記得鬱意他們家還沒搬去北京時,整天窩麥央家,掛在她媽脖子上,求麥央她媽讓她住麥央家。老太太那個苦啊,老淚都出來了,也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被勒的。
其實麥央家和鬱意家差別蠻大的,鬱意家有足夠的金錢供她揮霍,麥央雖然普通,家在家鄉小鎮上也挺有名氣。她爸媽是德高望重的初中老師,她我媽帶的班每年都是全市第一。強悍的教育手法麥央最有體會。而麥央她爸是個瀟灑的男人,依她爸的口頭禪就是:錢多了不好,錢少了更不行。賺了錢就要花,存起來幹什麼。
為這話她爸媽沒少超過架,麥央和鬱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就和麥央從小在她爸媽的吵架中長大一樣,鬱意從小在她爸媽的幹架中茁壯成長。鬱意這種火脾氣要造成,那得天時地利人和!從小在她爸媽的吵架中耳濡目染,再加上生她的人也是純火爆脾氣,然後她爸媽兩人的愛從不同的方向湧來,衝撞在一起。一個神奇的人物塑造成型!在加上鬱意和她那個妖精一樣的媽鬥智鬥勇這麼多年。一個神奇的軀體灌入神奇的靈魂!活了,火山似的人物誕生了!
記得鬱意走的那天麥央隻知道哭,鬱意忘了像往常一樣和她鬥嘴,麥央恍惚覺得那時候的鬱意是個可憐的孩子,火爆的脾氣隻是她完美的掩蓋武器……麥央是個害怕離別的人,可那年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生命中重要的幾個人都要離開。那年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吧。鬱意走了後柯瑞也搬走了,和鬱意不同,柯瑞是個美貌智慧兼得的女孩,這是個公主一樣的人。
她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永遠的離開了她,記的那年,柯瑞跑來找麥央,一句話也不說,才5歲的她就是扯著麥央的衣服一動不動……那一刻,麥央好像是個大人,陪著她坐在樓下的葡萄架下坐到滿天星星出現,又消失不見。
柯瑞是在她爸爸的懷裏護著長大的,在別人看來柯瑞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公主。神秘的個性吸引過無數追求她的人,和鬱意的性子截然不同,柯瑞不喜歡多說話,但一旦開口就跟扔了個原子彈差不多。喜歡沒事悠悠然吐出一句詩的柯瑞和沒事就蹦出一句嚇死人的話的鬱意大概是這世界上最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但事實就恰好相反。
麥央曾想,一定要考到北京去,卻來到了廣州。當跟她媽提出要複讀時,她媽用不能再驚訝的眼神望著她說,女孩子哪有那麼多的一年供你消耗啊?麥央隻說了一句話,“我要去北京”。她媽沉默過後,說,隨你。
那天,麥央打電話給鬱意和瑞兒,她們兩隻是說了一句讓麥央哭了一整晚的話:你來北京了,那我還費那麼多事讓我爸把我弄去廣州幹嗎!
就這樣麥央也沒複讀了,三人興衝衝的跑來了廣州……
坐地鐵去大學城要一段時間,鬱意一個勁地和不認識的人狂侃。麥央問她,瑞兒還沒到?鬱意連個白眼也不給她看:航班推遲了,明天到。說完又接著和那個背時的路人瞎侃,仔細打量了一下鬱意,看來回北京丫添了不少肥膘,這就反著驗明一點,廣州是個磨人的地方啊……
麥央總覺得鬱意這次來得有點過早,好奇就問嗎!麥央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被迫這麼早來廣州啦?”
看來真有事,鬱意轉過身來瞪著麥央,“我能有什麼事啊!”
“你少在我麵前裝,你鬱意有幾根汗毛我還不知道?你媽又讓你相親了吧。”
“你別跟我提那屁詞眼……嗬!你說咱家那老太太是有多嫌我啊?我是有多麼沒人要啊?我才剛大四,就給我找好幾家人家了。我去!晏央,你是不知道,我這次見的那男的有多窩囊!吃個蝦還要他媽給他剝蝦殼,我去!他上廁所是不是還要他媽幫她擦呀?”
得!肯定坐火車坐昏頭了,怎麼就在擁擠不堪的地鐵裏惹發這座火山呢?敗壞大學生的形象啊!不過現在大學生的形象也就那樣了,隻是程度問題而已。
想想這大概是鬱意第幾次被她媽逼著相親呢?忘了。不過每次鬱意都說得好像她媽是個罪惡的老鴇逼著未成年的少女去接客一樣……
“你媽會那麼毒,找這麼個沒檔次的人?”
“聽說他爸是外交官,她外公是什麼狗屁公司的頭,什麼三姑六婆是什麼鬼電視台高層……我去!說得那麼好聽,人怎麼就那麼寒磣呢……老娘最討厭啃骨頭的人,那男的要死不死的居然點了骨頭湯,那吃相拉!我謝謝他嘞!你說他吃就吃,別的弄得跟病人一樣,啃骨頭怎麼就跟條狗一樣呢,上輩子是什麼呀?啃完骨頭後還要添指頭。然後我就問他‘在狗眼裏什麼是真理啊?’那孫子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拿著根骨頭問我是什麼?我就說‘你啃了那麼久那玩意兒竟然說不知道?’嘿!麥央,你是沒看見她們一家那臉,齊刷刷紫的呀。我當時笑得呀!真是含笑九泉!”
麥央明顯看到鬱意說這話的時候,整個車廂的視線齊刷刷地朝她倆身上射,鬱意這廝還在沒心沒肺的笑。麥央生平第一次愛她這張臉,原來長得不出眾也有好處,起碼這種丟人的時候別人不會對她這張臉印象深刻。可惜了鬱意這張臉啦!她打賭這些人肯定在想:小姑娘怎麼長著一幅天使的臉,流氓的嘴呢,現在的大學生啦……一代不如一代。
笑了不久,鬱意就說:“聽宋非比說蘇陽回國了?”語氣一轉聽著還真不舒服,鬱意一雙眼睛怕被麥央挖了一樣,往死裏縮。
麥央換了一下叉著的手,“你正經些講會死啊?多大的事啊?弄得神經兮兮的。”
“你別說你沒什麼感覺啊!”
“我能有什麼感覺!為了一個幾年沒見的人我要跟韓劇裏的女主角那樣哭得特唯美是吧?”也不是鬱意特意這麼小心跟麥央說這話題,是了解麥央的人都知道她對蘇陽的感情。
打小就暗戀這個個人啊!應著鬱意的一句話就是,也不知道是傻還是假純情!這個年代還這麼暗戀一個人到這把年紀都不談戀愛。該給她立塊貞節牌坊!
麥央想想還真不知道自己是白癡還是偉大?
廣州的地下和地麵是個超強對比,坐地鐵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大學城。鬱意很想對麥央說些什麼,麥央快一步拽著她出了地鐵。車裏的人們很配合地發出一陣低呼聲,也是!擱哪放座活火山哪都會有恐慌。
又來到了這個小島,麥央記得剛考過來時的開學典禮。長得特像薩達姆的院長致詞,聽到一些歡迎啊什麼的,總覺得在講:歡迎流放至無人島,島上設備齊全環境優美,是適合大學生軟禁的好地方啊……
這學期,鬱意依然攬下了學生會的一大籮筐事。這是鬱意的一大愛好,沒事就愛顯擺她那雙嘴皮子。鬱意說麥央這大學四年算白過了,什麼社團活動都沒有參加,隻知道埋著頭畫畫,想廣告方案。說她就是一個脫離了社會的危險分子,怪不得會和本**一個星座,想想還真有點恐怖。
鬱意激情澎湃地衝進她熱愛的事業中,頭也不回地往人堆裏紮,那架勢真像在拍革命電影一樣。以至於叫她一起去接柯瑞也沒聽見,得!一熱血小青年!有誰擋得住她管誰叫神仙!
柯瑞依然是美得無可挑剔,每次和她倆站一塊,總有一種丫鬟伺候公主的感覺。
柯瑞走起來特有架勢,大波頭發就跟洗發水廣告裏那樣,飄得特得瑟。那兩條長腿踩著高腳靴走得特有範!國際超模的架勢。整個機場一瞬間變成柯瑞的天下,旁邊一男的從柯瑞出現開始就沒當她老婆存在過,口水流的都可以養金魚了,回去鐵定跟她老婆離。
麥央是那種紮人堆裏就找不著的女生,可每次耀眼的柯瑞總會一眼就找得著她,然後特有型地用手指拉下那大的幾乎遮住整張臉的墨鏡,露出特國際範妝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麥央笑。柯瑞卻總是說麥央身上有一種靈氣,很容易讓人發現,和她自己的想法恰恰相反。
柯瑞很會打扮,決不會像有些人那樣打扮得特俗。有人總以為東西貴就顯得高貴,往死裏朝身上披些貴得普通老百姓聽了會起殺機的衣服。
引發騷動的柯瑞走到離麥央不遠的地方,摘下眼鏡看著她,笑得特美。機場裏就像春天已經到了一樣!那些個男的估計再多看幾眼就要斷氣了,女的一個個先呆一下,再咬牙切齒,心裏早變成野獸,要把瑞兒吃了。
“再多待幾秒,你想引發血案嗎?”
“你好歹也會幾下拳腳功夫,我怕誰啊?”
“我那幾下估計撐不到出口就陣亡了,你就等著被那些個惡心男的搶吧!”
麥央有時候回想一下,沒有為鬱意柯瑞做過什麼大事,每次都是她們幫她擺平一些破事。要錢沒錢,要模樣每沒模樣,要什麼沒什麼!真跟那楊白勞一樣,估計買了都沒人要。於是麥央曾發過誓,隻要能為她倆做些什麼,一定要為她兩把那些事做成。
正憧憬在火熱地激情中,柯瑞悠悠地扔句話過來。麥央看著她,一副高傲的女王架勢。
“蘇揚回國了,知道了吧應該。”
“我說,你和鬱意是怎麼了?他回國是多大的事啊?”
麥央說這話時特瀟灑,嘴上這麼痛快地說,心裏還是再次被戳了一下,柯瑞老佛爺一樣坐車裏,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麥央感歎她漂亮之餘,也在感歎這廝眼線畫得真好看。
這就是柯瑞,以冷靜著稱的柯瑞!和鬱意截然不同的眼神,那眼神已經從她眼裏直達內心深處。她還裝什麼鎮靜啊!心裏有幾個疙瘩她柯瑞不知道啊?瞞她麥央真是摔壞腦子了!都知道,一般撒謊不成功的人最愛做的動作就是摸頭發,擾脖子,沒有這時不是這樣,而是在撮臉。
“別撮了,你以為能撮出個酒窩來啊?”
蘇陽她們從小就認識,大她們五歲。小時候她們闖什麼禍,都是他替她們擺平。溫暖的笑容從沒在麥央心裏消失過,麥央想她會非他不嫁,直到把喜歡他的心爛在肚子裏。因為她怕!怕什麼也不清楚?好象隻要她一個人喜歡他就夠了,她的人生似乎很足夠。麥央知道作為一個現代年輕的活力小妞,這樣很沒出息!讓別人知道她這樣,不會被笑死,也會被唾棄死。
也不知道上天是什麼意思?麥央身邊的人幾乎都特有資本。蘇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特聰明!記得麥央打小數學就差得沒人能比,就是一個靠文科活的學生,俗稱偏科生!蘇陽就是那種理科文科都好得讓人嫉妒的那種人,所以高中剛畢業就去美國了。
想起一個美女明星說過的一句話,“女人的外貌才是最強的武器!”那麥央就缺那種武器。以前麥央從不覺得有多自卑,因為才華夠出眾,所以也有不少崇拜她的人。能得第一的,她很少得第二。可慢慢的自卑感越來越濃烈,麥央想這輩子她也沒有勇氣當著蘇陽的麵說“我喜歡你!”
想想那些被稱為膚淺的男人,愛看養眼的女人有什麼錯啊?誰不愛看美女啊!麥央看到長得好,身材好,胸大屁股大的女的還留口水呢!
得!沒姿色的女人就隻有拚命長本事養活自己,就自我安慰唄!還能怪爹媽不成?
麥央還在冥想中,柯瑞又扔來一句“他這次回國隻待一個星期,現在在北京,我約了他過幾天來廣州。”
什麼都瞞不住柯瑞,就連沒有內心真實的想法她自己都還沒完全明白時,柯瑞好像早已洞察。麥央強裝鎮定,“你讓他來這幹嘛?我不會說什麼。”
“你就接著苦自己吧,人我已經約來了,要怎樣自己看著辦!別到時候打腫臉充胖子,要哭起來躲著一個人哭。”
廣州的冬天真的不冷,還有些熱。
麥央她們讀的都是視覺傳達,說白了就是平麵設計,廣告設計之類的。當初選這個專業也沒多想,鬱意和柯瑞純粹就是把她的誌願表抄了一遍,記得當時鬱意抄得特輕鬆。麥央當時還對她倆說,想好了再填啊!就跟她倆把自個賣了,麥央這個人販子放話讓她倆慎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