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鬱鬱舊思(1 / 3)

皇都玄天城,位居中州,北倚高山,南壤沃土,西連大道,東近濱海,可謂山川險固,通衢順達,是曆代帝王定都之所,故有“帝王之宅”的美譽。

出了玄天城往南,沿著官道,不做停留地走上半月路程,便可到達莽莽蒼蒼的太姥江。在這條寬逾數百丈,濤聲震天的浩渺江麵上,既看不到漁船忙碌的影子,也聽到不到漁人高亢的歌調,所能見到的便隻有那稀稀拉拉,往來渡客的羊皮筏子。

渡過太姥江,再行半日,便可置身巍聳起伏,連綿千裏的臥龍山脈。

臥龍山脈地處越州境內,南方多山帶,脈勢宛若一條酣酣沉睡的巨龍,由無數的大山小山渾然而成。然而就在這巍峨迭嶂的群山間,卻有著這麼一座不起眼的山峰,名叫蒼雲峰,它的存在曆來不為世人所重視。如果不是山頂有座小廟,偶爾招來一些香客,恐怕蒼雲峰將永遠被世人所遺忘。

這一日,蒼雲峰腳下的山穀間,塵土飛揚,黃沙陣陣,一輛由兩騎卷毛黑馬拉牽的馬車正急駛而來。

蹄聲劃破了萬裏長空,陽光透過雲層間的裂縫,傾灑在車身上,熠熠發亮。

馬車的車身用光滑的青竹搭成一個簡易車廂,頂上鋪著幹草,看似隨時都有被風掀走的危險,可馬車的速度卻絲毫不見減緩。

趕車的車夫是個高壯的漢子,燕頜虎須,皮膚黝黑,身上裹著由野獸皮毛製成的衣物,腰間掛著口斬骨大刀,十足南疆蠻漢的裝扮。馬車後還有一群裝扮同出一轍的隨從,十餘人左右,腰間也都掛著骨刀,策馬隨行。

南疆蠻人原是居住在臥龍山脈以南的蠻荒部落,人多不習王化,難於管治。早先時候,朝廷雖多次派遣使節與之交好,雙方也通了商路。但蠻人世代認為北人奸滑,故不喜與之深交,甚至極不情願接近北人的領地。可今日這群蠻人,是又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玄國邊境,實在令人匪疑。

蠻人一行突然在山腳下停住,漢子“籲”的一聲,勒定黑馬,利索地跳下車來,對著車廂抱拳道:“洞主,我們到了。”

話音落下,車內隨即傳來縵紗拂竹的輕響。

車內之人,悠然而起。

一隻女子的纖纖玉手,白皙而粉嫩,與蠻人黝黑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那纖手將竹片製成的車簾優雅掀去。車簾開處,一位頭頂黑紗笠帽的白衣女子嫣然而現。女子的容貌雖被帽簷四周垂下的黑紗遮掩,但透過底下那一縷白紗,女子凸顯的曼妙身段,便足已令人暇想萬千。

女子肩上負著一個包裹,頗有即將遠遊之意;左手持著一柄銀白色的仙劍,劍長三尺半,鞘身銘刻的雪花圖案,精栩如生,無形間透出冷冷的寒意;劍首上係著一縷狐毛,白而無瑕,與她那一身素白倒是天衣無縫的配稱。

仙劍名曰“凝霜”,雖算不上威鎮九州,卻也赫赫有名。

“足踏淩波輕拂麵,手持凝霜傲雪寒。”說的便是這女子的身手,以及那手中正氣凜然的仙兵。

女子姓李,名芷凝,乃絕色穀散仙絕色夫人門下二弟子,外號“淩波仙子”。此女生性開朗,喜樂無憂。四年前,卻不知身逢何故,突然別了師門,隻身漫遊九州。三月前,遊至南方蠻地,見妖邪作祟,禍害蒼生,便本著惻隱之心,仗劍除之。蠻人感其恩德,擁為一洞之主,女子雖為北人,卻深得當地民心。

隨行眾人見女子下車來,紛紛跳下馬背,站到趕車漢子身後,以他馬首為瞻。

漢子洪聲道:“洞主,翻過這山頭便是北人地界,我等再不便相送,還望洞主一路保重,我等就此回去向大酋長複命了。”

說罷便學著玄人禮節,深深一揖,隻是腰下的過了,竟不自然的往前踉蹌一步,差點跌交。身後的隨從也都胡亂跟著畢恭畢敬的點頭彎腰,禮數雖不齊整,卻大顯蠻人儀風。

南疆地處偏南,氣候炎熱,到了夏日更是酷暑難當,於是天然陰涼的山洞便成了他們理想的棲息地。以此為屏障,日間既可遮日避暑,夜裏又可防止猛獸偷襲,可謂一舉兩得。

各洞的首領被喚為洞主,由於洞穴深淺不一,居住人數不等,少則數十,多則上千,所以這洞主間便有了大與小的區分。而這些大大小小的洞主又聽命於各洞聯合推選出的大首領,那漢子口中的大酋長正是這南疆的最高統治者,無異於皇朝天子。

這時候,李芷凝輕啟朱唇,開口道:“誰不知黑石伍長的夫人剛產一子,伍長這般賢夫良父,隻怕不是心急向大酋長複命,而是急著回去盡夫父之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