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兩眼一亮,頓時明白了話中未盡之意。
景清接著道:“此外,還有開春各地官府都司文武首官入京述職,還有今年馬上要開始的宮女選秀等等,……大人身處高位,想要銀子其實很簡單的,何必為此黃白之物煩惱?”
紀綱想了一陣,覺得這幾個法子頗為可行,心下一寬,頓時哈哈大笑。
“吾得景大人,上天之眷也!”
蕭凡緩緩踱步出宮,心頭有些沉重。
剛才在文華殿,蕭凡好幾次張嘴,想跟朱允炆提一提遷都的事,可話到嘴邊,見朱允炆那高興的模樣,隻好生生忍住了。
——大過年的,難得這麼開心,暫時別給他添堵吧。
遷都有沒有必要?
很有必要!
前世的曆史上,朱棣篡了位,之所以決定遷都一則是因為他得位名不正言不順,身在南京皇宮感到不自在,心虛了,二則是因為江南雖然繁華似錦,可更容易滋生朝廷的暮氣和奢華享樂的風氣,這樣的國家是不會長久的,自古非大一統的朝代,定都江南者國祚很少有超過一百年的,就是因為江南這片太平繁華景象迷住了當權者的眼睛,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以為天下真正太平無事,於是高枕無憂,安於享受,不顧外麵侵略者虎視眈眈的注視,和天下百姓子民水深火熱的處境,久而久之,朝廷與外界嚴重脫節,官府欺上瞞下,天子窮奢貪逸,官員橫征暴斂,外敵趁機犯境……這樣的江山,如何守得住?
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現在的建文朝廷消除了藩王的威脅,朝堂上下一派祥和,內無憂,外無患,上至天子,下至朝臣,大夥兒日子過得太安樂了,這不是件好事!
敵人是不可能消滅幹淨的,就算蕭凡傾盡全力滅了蒙古,滅了女真,滅了倭寇,以後呢?誰能保證以後大明便沒有了敵人,無敵於天下?百年以後,歐洲的大航海時代拉開序幕,西方國家的科技也日新月異,大明如何保持泱泱天朝上國的地位?前世的曆史不能重演,若數百年後西方列強仍舊用大炮轟開了國門,蕭凡這個穿越者恐怕會在九泉之下氣得掀棺材蓋兒……
怎麼辦?
必須讓他們憂患一下!遷都便是最好的選擇,最好選在靠近大明邊界的地方,讓整個朝廷隨時接受一下戰爭的洗禮。
魚群裏麵多一兩條鯰魚為什麼整個群體的生命力便高了許多?
——因為憂患!
蕭凡便是這條鯰魚,討厭,但必須存在。
俠之大者,不計聲名而救天下,這個惡人,蕭凡當定了!
上元過後,朱允炆恢複了朝會,京師過了一個充實無憂的年,又變得熱鬧起來。
最熱鬧的永遠是朝堂這片是非渾濁之地。
二月初,各地藩王陸續進京,上表自請削藩,言辭很是懇切,尤以晉王朱濟熺最為激烈,幾乎可以說是滿地撒潑打滾,死活賴在京師不走,非要留在京城養老,死也不肯回太原封地,更不願掌領山西兵權,誰不答應他就死給誰看。
朱允炆高興壞了,假惺惺的三請三辭之後,順勢答應了朱濟熺的請求,為了表彰朱濟熺同誌顧全大局,對天子一片耿耿忠心,朱允炆特意在京師給晉王尋了塊風水寶地,戶部撥銀,工部出力,給朱濟熺建造華麗奢侈的王府。
這番舉動的含義,明顯得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一般,諸王看在眼裏頓時愈發確定了天子的心思,於是爭先恐後跟搶職稱似的紛紛上表,請求朝廷削藩。
與此同時,錦衣衛副指揮使紀綱也沒閑著,為了償還欠下英國公蕭凡那筆莫名其妙的巨額債務,紀綱領著心腹手下開始滿世界敲詐勒索打劫,進京的藩王,述職的地方官等等,無一例外都被他勒索了一遍,就跟城管逮著小攤販罰款似的,凡進京師者,不論藩王還是外地官員,見人就要錢,吃相非常難看,大糞經過都得嚐嚐味兒,一時間惹得京師天怒人怨,禦史言官屢屢參劾,終不得其果。
大明建文二年,就這樣鬧哄哄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