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興兒決心已定,整個人反倒變得輕鬆了下來,站起身,攙扶著錦屏來到床沿坐下,柔聲安撫她道:“你剛才不是說,隻要把鎮兒撫養成人,你便心滿意足了嗎?如果過幾天見不著我,待將來鎮兒長大以後,你便告訴他,他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好嗎?”
錦屏聽得肝腸寸斷,將懷中的嬰兒放在床上,緊緊抱住來興兒,啜泣著問道:“一切從長計議,不成嗎?你為何偏要選擇這麼一條路去走?”
來興兒握著錦屏的手,緩緩答道:“我已反複考慮,眼下唯有如此,才是了解此事的最佳選擇。也唯有如此,你我夫妻二人才可無愧於娘娘和景兄。”
錦屏眼含熱淚,把頭深埋在來興兒懷裏,懇求道:“真要去做,不如就由我去做吧。至少櫻兒對我沒有那麼多戒心,也更容易得手。”
來興兒笑著搖搖頭,撫摸著錦屏滿頭的長發,答道:“我得師祖傳授無影神功,尚不是她的敵手,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豈不是要白白送死?再說,咱們的兒子還小,沒了娘可不行。”
錦屏情知自己再難勸夫君回頭,隻得抱緊了來興兒,默默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來興兒和錦屏換了身普通百姓的衣衫,懷抱著兒子來鎮,一家三口牽著小白龍,混雜在出城的百姓人群中出了安遠門。來興兒將昨晚寫好的一封書信交給錦屏,詳細告知她要去往的具地地址和方位,看著錦屏翻身騎上馬,才與妻兒灑淚而別,獨自一人返回了長安城。
來興兒埋頭回到東陽郡王府,倒頭便睡,這一覺直睡到夕陽西下方才醒了過來。他養足精神,按著計議好的一切收拾停當,出了房門,施展起無影步法,徑直向大明宮奔去。
沒費多大勁兒,來興兒便避過大明宮裏來回巡視的護衛,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至了瑤華宮內。由於他昔日在宮內當差時,曾不止一次地來過瑤華宮,因此,無須旁人指引,就徑直來到了櫻兒的宿房窗外,隔著窗向房內丟了一個小紙團,伏身在窗下學了聲貓叫,爾後動作敏捷地翻牆而出,直奔宮外跑去。
丟進櫻兒房內的那張小紙團上隻寫著簡單的一行字:“十年之約,今夜三更,太真觀。知名不具。”來興兒確信,瑤華宮內上下人等,唯有寶昭儀櫻兒才會懂得這幾個字的確切含意,而她隻要看到了這張字條,就一定會赴約的,因為自己一直就是她必欲殺之的首要目標,不為別的,隻為她的故主張諒死在了他的劍下。
來興兒穿街過巷,二次來到太真觀時,天剛擦黑,為避免今夜即將到來的這場生死決戰殃及宿在太真觀中的老黃,來興兒特意在臨進院前,在太真觀的山門上倒插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以提醒在外貪杯晚歸的老黃,院內有危險,不得輕入。
他懷抱裂雲劍,靜靜地坐在青芒青橙二老墳前,等候櫻兒前來赴約。
天交二更時分,一陣輕風拂麵,來興兒霍地睜開雙眼,就見牆頭上一道黑影飛掠入了院內。
“櫻兒,你果然沒叫我失望,倒底還是來了。”來興兒挺身站起,衝那黑影招呼道。
“嘻嘻,來大將軍,你縱有指揮千軍萬馬,斬將奪旗的能耐,今夜若論單打獨鬥,隻怕還未必是我的對手。有這麼好的取你性命,為張大將軍報仇的機會,我又怎會不來呢?”黑影走近來興兒,伸手揭去臉上的麵紗,赫然露出櫻兒那張清秀而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