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暮色下的魏王眼角卻勾起了一絲擔憂,她太平靜了,當他決意要演那場戲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墨辰會失望會生氣的準備,甚至準備了無數種辦法來安撫她的情緒。可她的表現那麼平淡,眼角眉梢找不到絲毫他自以為會出現的情感。
就好像一記拳打到了空處,最後抻著疼的卻是自己。
魏王眸色深邃起來,他向來有著那樣的能力,從不會讓事情脫離他的掌握,而曾經的她一直就是狀況外的存在,可那個時候,她嫻靜溫順,從來不會站在他的對立麵上讓他為難,所以一直以來,他放任自己寵她愛她的情緒滋長。
直到無法控製,而這個時候的她,亦無法控製。星子般的眸闔上,似乎子夜沒了星光,陷入一片漆黑如同無邊的苦海。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到底緣何而始?
“天已經黑了,需要我做什麼?”沉默良久後的第一次對話,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魏王眯起雙眼,輕聲說道:“前方不到三十米有一家綢緞莊子,這是我的地方,你現在過去,會有人給你穿衣打扮,之後會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
墨辰頭也沒回,沒有絲毫猶豫抬腳便去。自然看不到魏王苦笑的嘴角和食指輕點太陽穴,那是他無比糾結時才有的動作。
絲綢莊子,有燈火閃耀,入夜的城並沒有陷入寂寥,與白日裏的繁忙比起來,反倒多了一種悠閑的味道來。
莊子裏零零散散還有些客人,有的在對著燈光看著料子,有的則是在詢問布匹的價錢,墨辰穿的七零八落的,雖然不佝僂著腰了,但拄著個半破的拐杖,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喲,嬸子您終於到了,這天都黑了,我還以為您走丟了,正想著要不要報官呢。”掌櫃嘴皮子相當利索,連話也不給人說一句的機會,就將人引到了後堂去。
從頭發絲到腳後跟兒,墨辰上上下下被收拾了一遍,鏡子中映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容,芙蓉麵雙頰微紅,櫻桃唇,唇瓣紅如新鮮的櫻桃汁,眼角上挑,在燈光下半醉微醺,蓮步輕移,衣袂扶風,發絲輕舞,憑添萬種風情。
“梅姑娘,對麵那條街的點翠樓就是陳閣老的獨子常常出沒的地方,我們都打聽好了,今兒他和他那幫狐朋狗友會去捧新花魁的場,不出所料定然會將那花魁帶回府,您半路出手,李代桃僵。
墨辰眉毛一皺,出什麼手?她不會武功,可還沒等解釋,就被前廳一陣急促的風鈴聲打斷了,剛給她梳妝的俏丫頭向外一看,說道:“暗號到了,梅姑娘該出發了。”說著就將她從另一側的角門推了出去。
點翠樓依依在望,墨辰腦中稍一盤旋,想到既然是魏王親自安排的,定然不會出什麼漏洞,便施施然的向那點翠樓一側走去。
再說綢緞莊的後堂,一直不聲不響打掃衛生的老嫗突然抬起頭來,雙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問道:“荷香,你確定剛剛那個是落梅姑娘麼?從她的腳步來看,我感受不到她是會武之人。”老嫗是鮮見的高手,這不過是一個偽裝。
紮著羊角表的俏皮姑娘,搖了搖頭:“王爺身邊的梅蘭竹菊哪是我這個等級能夠知道的,上一次是機緣巧合下,我一睹撫竹姑娘芳容,可四君子之首,我從未見過。”
梅蘭竹菊是魏王身邊四大得力幹將,個個忠心不二,花容月貌,身手非凡。見過她們真實容貌的人,少之又少。
即便是墨辰,也從不知道,在他的身邊,還有這樣的存在。
點翠樓不愧是夜夜笙歌的地方,琉璃燈火將整條街映的晶亮無比,燈下看美人,憑添三分顏色,凡物在厚重的妝容下被燈光這麼一裝點,也都是含羞帶怯,媚眼盈盈。
偌大的石獅子後麵弓著一個緋紅的身影,曳地的繡牡丹散花裙,一抹細腰柔軟而不失韌勁。墨辰的眼如蟄伏在深夜中的鷹,靜待獵物上門。
轉角處在燈光月光一暖一冷的光芒下明暗交替,模糊中反帶了三分神秘,同樣的曳地繡牡丹散花裙,同樣的烏發側挽,同樣的雪膚如玉。
不同的隻是眉眼,“王爺,郡主不會武功,就這麼讓她進府,太危險了,那裏潛伏了公子吟的不少高手,一旦陷入困境,即便我們出手,都不一定能將她救出來。
落梅本才是應該代替花魁進陳府的人,卻臨時的變了,此刻的魏王,第一次縱容自己感情行事,也第一次逼迫自己在這段感情上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