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惑甜蜜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甜腥,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地上有紅色的白鬆的足跡,一直通到浴室裏。

愛情底片

我用盡力氣吐出一口氣上了秤,指針停止擺動後依然停在“50”這個該死的數字上。

窗外夜色正好,有微風不時吹過,一絲泡桐花的甜香進入寬大的客廳,我擰著眉望著腳下的秤,真想把它拆散了扔掉,好抗拒節食加運動減肥20天卻一點進展都沒有的事實。白鬆輕輕拍拍我的肩,臉上是寬容的微笑。

我和白鬆的關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應該算我的半個父親,但我們現在是婚姻關係。他把我從福利院中一大群孩子中挑選出來資助,他把我帶進模特圈,讓我成了他公司最耀眼的首席名模,他太太死後我們結了婚。

可是,並不是我沒有自信,我隻是經常弄不清,在他心中,我究竟是什麼位置。

有個朋友說,想看一個人對你的態度,就給他一個相機,如果他拍出來的是漂亮的你,那他對你是珍重的;如果他拍出來的你很頑皮,那他一定會征服你;如果他擅長抓拍你美麗又可愛的某個瞬間,那麼,他是你的親人或者如親人般了解你。

衣帽間的門上,貼滿白鬆為我拍的寶麗來照片。照片中的我,或美麗或端莊或調皮,於是,我想白鬆是真愛我的。

但如果他真的愛我,為什麼還要和其他女人來往?

公司裏每兩個月會有一次小型選秀見麵活動,一些從外地遠道而來的漂亮女孩們等著被他單獨召見。然而,隻有極少數的女孩會簽下合同,更多被他召見過的女孩後來就不出現了,連資料都消失。

我總在那些白鬆不在家的夜裏胡亂想著他和那些女孩之間的事情,想著他們是否會上床以及他們在床上的旖旎。胡思亂想的結果每次都一樣,我安慰自己她們是真的離去了,而不是做了他的地下情人,刻意躲避著我。也許白鬆打發了她們一些錢,也許他的魅力已經不夠用了,畢竟他已不再年輕。

讓我幸福

出了門,我和他都帶著墨鏡,賓館門口,我們如明星一樣吸引著眾人的眼球。對於普通市民來說,我們的生活宛若雲端,高不可及。

“你該減肥了。”剛在餐廳坐下白鬆就小聲在我耳邊說。

我低頭看了看箍在身上繃緊的外套,是該減肥了,上個月還很合身的,可手臂和腰部都繃得厲害。

餐廳裏,每張桌子上都有支蠟燭,不甚明亮的光照過我們的身體,在背後的牆上投射成巨大的黑影,燭光一扭,那影子就動起來。

白鬆點的牛排隻有三成熟,還記得剛認識他時他吃六成熟的,最近越吃越生了。堅硬的刀叉在白色的瓷盤上劃過咯吱咯吱的聲音後,滴著血的肉就被白鬆送進了嘴裏,那一刻我有些恍惚,他的牙似乎是紅色的。他吃得很快,也許真的餓了,最後還伸出舌把唇邊的一滴血舔幹淨。

我的胃在抽搐,嘴裏忽然湧起一股辛辣,最近胃口不好,想吐,什麼也吃不下。不知道是因為影子還是因為那幾乎是生的牛排,我第一次感覺餐廳裏有鬼魅的氣氛。

夜生活從十點半正式拉開序幕,各種各樣的社交派對和演出,讓人眼花繚亂。

跟白鬆結婚後,他隻在晚上才出門,而且每次都是一身全黑的套裝,搭配他日漸高聳的顴骨和比我還白的皮膚,有些像僵屍伯爵,不過更適合時下另類詭異的潮流。他的地位始終沒有動搖過,總有些覬覦時尚圈的男女圍在他身邊諂媚,像搖尾巴的狗。

不過,我沒有白鬆那麼好的精力,他幾乎每天都是天將明才回家,而我,最多撐到兩點多就要回家睡覺,而且一覺睡到大天亮,中途從來不會醒。

我遇到了一個很久不見的女友欣欣,她告訴我,白鬆的兩任太太都是患厭食症死的。厭食症,是模特的職業病,我聽過沒往心裏去。卻不想,白鬆的目光在欣欣身上掃了掃。

照例,一點半我就回去了。

白鬆曾經說過,他隻要最好的,他是個完美主義者。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剛結婚,還在巴厘島度蜜月,他當時用手捧著我的下巴,望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引人入勝的棋局。最好的,屬於他的我應該也是。

衣帽間,所有女孩進入這衣帽間都會驚聲尖叫,滿滿的一線品牌經典款,光彩照人如阿裏巴巴的山洞。我的女友都來看過這裏,但她們即便喜歡上了這裏的衣服也穿不好,因為每件的碼都是最小的。白鬆對身材的要求近乎嚴苛,隻有極瘦才更上鏡,這也是他公司最有競爭力的原因。

白鬆結過婚,而且不止一次,前兩任太太都是他一手捧紅的模特。那個夜我永遠都記得,他和第一任太太蒙娜參加慈善嘉年華舞會,開場的第一支舞就是他們跳的。我作為被他資助的學生,被安排和他們一桌。

蒙娜姐一襲月白色緞質長裙,美如仙子,他著午夜深藍的愛馬仕套裝,貴族般雍容。一個華麗轉身,蒙娜姐望著我笑了一下,那個瞬間她微笑的美深深映在我腦海中。如果有一天能幸福如她,我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