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線針頻頻揮舞,有人受傷,有人抵擋,包圍住火婆婆的圈子,已經在縮小中,再次被撐開變大,火婆婆的大刀就是圈子越大,越能夠發揮效應,一下子老倆口齊上陣,再次占了上風。
似乎不用沈念一擔心,他隻需掠陣,已經給了他們加倍的勇氣,沈念一卻心知肚明,絕對沒有這樣簡單,對麵樓頂上的那個人,絕對沒有這樣簡單。
那人的五官都隱在麵罩和夜色之中,沈念一分明見著那人笑了,笑容很冷冽,很殘忍,一個返身,取出放在身後的物件,是一架半人高,三尺寬的巨型強弩,箭身足有三指寬,箭頭銳利到極致,在夜色中,隔著距離,也能看到森森的寒光。
這樣的大型兵器,分量很重,那人輕而易舉的擱在箭頭,雙眼微微眯起,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沈念一想要發出警示聲,又怕擾了火婆婆的專心,再要轉念時,那人的手一鬆,弩箭怒射而出。
沈念一能做的隻有竭盡全力,將三塊琉璃瓦飛射而出,琉璃瓦又脆又薄,被弩箭接連擊破,速度根本沒有要減弱的勢頭,那人分明笑得更歡,強弩還在肩頭,也不放心來,示威般的看著沈念一,意在挑釁。
第四塊琉璃瓦卻剛剛才到,同樣被弩箭擊破,弩箭的準頭被在接二連三的撞擊中,偏倚開來,火婆婆已經聽到銳利的致命風聲,人來不及回身,反手用剩下的那把大刀,在後背擋了一下,弩箭在刀背幾乎要擦出火花,火婆婆的虎口盡裂,咬著牙使了個四兩撥千斤的巧力,將弩箭上所有留存的勁道,化解開去,弩箭借著剩下的僅存兩分力,射在火婆婆腳邊的泥地中,盡數沒頂,隻留出一寸的箭尾。
火婆婆雙手都失去了武器,對方哪裏肯放過如此良機,盡數壓製而下,十多樣不同的兵器衝著她身上招呼過來。
冷爺爺爆喝一聲,雙手飛快織出仿若蜘蛛絲的網,從她的頭頂拉開,那些兵器紛紛受阻,居然攻擊不下來,全部的力道都被蛛絲線分解開來,不足為懼。
隻可惜,這樣的防守,隻得一招,冷爺爺已經使出了殺手鐧,還是雙拳難敵四手,不夠反擊之力。
沈念一的視線依然緊緊盯著對麵的那個人,那個人雙眉一挑,分明對自己的致命一擊沒有成功有些遺憾,正在他以為那人還有下一招連接而上的時候,那人卻將食指湊到嘴邊,發出一記又響亮又尖利的哨聲。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退讓,一個在見到沈念一的能力後選擇的明哲保身,大概事先沒有想到過一個堂堂的朝廷命官,真的會肯放下架子,到個沒名沒分的女人身邊守護,就算帶夠了人手,也已經沒有十足的把握。
不,那個人的眼神分明寫著,最多隻有五五對開的機會,他是個極其謹慎的人,一擊不中,又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如直接後退。
火婆婆顯然已經受了傷,以為還要死戰到底,不曾想,最多才半柱香時間,那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已經退得一幹二淨,若非腳底下還踩著多具的屍體,幾乎讓人錯以為,又一次變得靜悄悄的宅院中,方才是一場夜晚的夢魘。
沈念一讓丘成提攜了春娘與小如意先下屋頂,他放著三分謹慎,以防對方留了後招,一時大意叫人防不勝防。
等到母女倆安全落地,沈念一最後一個躍身而下,那邊的火婆婆已經委頓摔倒在地,兩把雪亮的大刀橫在她身邊,血槽中痕跡斑斑,不知多少是敵人,多少是自己的。
“沈大人。”火婆婆吃力的抓住了沈念一的衣擺,他正蹲下來查看她的傷口,原來,大大小小的傷口足有十多處,幸而都不致命,“多謝沈大人維護周全。”
她說了兩句話已經喘得不行,嘴角都是血沫子,春娘呆呆看著,將小如意的臉孔按在胸口,生怕驚嚇到孩子,其他的,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她沒有性命之憂。”沈念一見春娘嘴巴動了又動,卻說不出半個字來,已經猜到她想說的話,“都是外傷,她的年紀又大了,體力透支,要恢複休養一段日子才能行。”
春娘聽懂了這句話,連連點頭,淚珠子奪眶而出,大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