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聽得這句話,吃了一驚,她聽聞沈念一提及過皇上十分看重鄭大夫的醫術,有意要請他入主太醫院,沒沒有聽到這樣詳盡的內幕,而鄭大夫更是從來不曾在嘴上掛過舊事,居然要從寅迄的口中才得以知曉。
“怎麼,你不知道?”寅迄拍了拍床沿道,“他的口風緊,倒是沒在外頭亂說吹噓過一次,所以父皇提起他來,免不得又要多多誇讚幾句。”
“你是如何知曉我在這裏的?”孫世寧還是問了出來,反正依照寅迄的性格,她不問,他遲早也會說。
“我要是告訴你,你是不是今天就搬出這個小醫館?”寅迄居然還知道討價還價。
孫世寧揚了揚下巴,小臉隻剩下多半個巴掌大,看著分外楚楚:“六皇子要是不願意說,我喝了藥也是要休息的。”
寅迄瞧著她,心裏頭抽了兩下,一狠心道:“說,都說,你想知道全部說給你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是他無意中路過太醫院,見幾個藥童來來回回將裝好放置在木盒中的藥材,疊放齊整,收在門前,當時還以為是皇上得了急診,想過去看個究竟,卻見前來取藥的人是大理寺的,他心生疑竇,等取藥的走了,隨手抓過個藥童,問個究竟。
那藥童識得這位六皇子,小霸王似的,哪裏敢有所隱瞞,不過所知不多,就說有人受了很重的外傷,皇上口諭將方子上所有的務必都要配齊,他又問方子是誰開的,藥童搖搖頭,不是太醫院的太醫,聽說是外頭的大夫,姓鄭,厲害得不得了。
寅迄印象裏麵,姓鄭的大夫隻有鄭容和,又知道他素來同沈念一交好,再連帶著大理寺的人,他莫名有些心慌,抓著藥童的手勁更大,厲聲喝問道:“到底是誰受傷,是大理寺的沈少卿?”
“不,不是沈少卿,不過依照藥方來看,應該是個女子,也不知道是上輩子從哪兒修來的福氣,居然讓皇上賜藥,就算是疑難雜症,必然也是會好的。”藥童豔羨不已,等著寅迄一鬆手,飛快地跑開了。
寅迄心裏頭的不安越來越大,藥童的話雖然有些諂媚,不過卻也有些道理,住在外頭療傷的,必然不會是宮中的女子,宮外的女子又為何會引起皇上的注意,他循著線索,直接摸上正安堂,前頭孫世寧有句話委實誤會了他,他就隻身前來,沒帶一個護衛跟隨。
“沒想到,果然是你。”寅迄又把話題重新扯了回來,“我有個小院子,你可以去住。”
話沒有說完,卻見孫世寧笑了,她的笑容不如平日裏的俏皮精靈,有些發倦發滯,嘴角也是稍稍帶動,然而配著她的病容,格外引人垂憐,寅迄怔怔的,看得有些發呆,不知他說錯了什麼話,讓她發笑發噱。
“都說皇帝的兒子財大氣粗,果然一個一個開口都是拿院子說事,不知六皇子的這個院子市值多少,可在繁華熱鬧處?”孫世寧輕笑道。
“還有誰,除了我,你還見到了哪個!”寅迄知道一個沈念一已經是了不得的對手,要是他那些不省心的兄長們再擠進來,他怕是要跟著焦頭爛額了。
“二皇子寅容,說是給我的見麵禮。”孫世寧沒有瞞著他,他如實告知的,她以禮相待。
“二哥,二哥不是,他不是!”寅迄還不知道自己兄長的那些道行,他忽然明白過來,“二哥可是見著你同沈念一在一起,所以刻意擺闊氣。”
“你說得全中。”
“他在你所說的繁華熱鬧處剛置了一個院子,不過絕對不是小院子,裏裏外外三進三出,確是值不少的錢。”寅迄摸著後腦勺,咧開嘴也笑起來,“我的院子差得遠了,不過圖個清靜,而且不是說讓你養病,我也沒有要炫耀的意思,你們孫家也是皇商的生意人,家底子頗厚,不似我們,看著頂花帶刺,個個神氣,實則要被管頭管腳,好不麻煩。”
“那麼,他出手這樣大方,我沒有收下,他豈非很氣惱?”孫世寧見著他笑得暢快,心情卻是好了許多,這個六皇子直腸子到底,沒遮沒掖,卻是爽利的。
“你要是收下來,他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寅迄忽而衝著她眨眨眼道,“二哥他素來喜好色相,你可見著他臉上敷粉?”
孫世寧點點頭,寅迄壓低了聲音道:“你要提防著他些,他有些心思不方便說,不過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也不會因為他是我兄長就輕饒了他,怎麼說,你都喚我一聲六哥來著。”他上半身前傾,與她離得近些,聞到她身上溫潤的體香,混合著藥香,忽而有些心緒波動,“不如,你再喚我一聲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