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已經聽出受到些許的委屈,沈念一有些恨恨不能將話說齊全的尷尬,等她邁開腳步走出四五步,還是追了上來:“世寧,打開天衣無縫的手法,其實不是最完全的對不對?”
孫世寧有些聽不懂他的話,微微側過臉來:“最完全的手法又是什麼?”
“傳說有雙巧手能夠打開天底下所有的鎖。”
“但凡有鎖,就會配給鑰匙,如果有鑰匙,又怎麼會打不開?”
沈念一沉默片刻,才道:“如果我帶你去個地方,讓你幫我打開另一個鎖,你願不願意?”
孫世寧幾乎都沒有細想,一口答應,脫口而出道:“隻要是你開口的事情,我一定都願意。”話說出來,回味處處透著曖昧,她覺得耳廓,後脖頸都跟著隱隱的發熱發紅。
沈念一不是猥瑣之人,不會在這種字眼上鑽空子,他不說話,一雙眼卻能看穿所有的心事。
“如果是很難打開的鎖,我隻能說盡力而為。”孫世寧似乎與他有些心有靈犀,他沒有說出口的,她也能夠猜得出來。
“是,你盡力而為就好。”沈念一得到她的認可,有些亟不可待,“你即時就隨我去。”
孫世寧沒想到會這樣急,沈念一轉過身取了物件出來,說句得罪了,她眼前一黑,才明白是被他用布罩子將整個腦袋都罩起來,可不就是什麼都看不見了,她有些好笑道:“你這樣子,我怎麼跟隨著你去。”
“我牽著你的手,做你的眼睛。”沈念一的聲音隔著一層布聽起來格外柔和。
孫世寧還未曾來得及回答,右手已經被握起,她想到此處是大理寺,不差十雙八雙眼睛看著,看著他們兩個人牽手離開,以後她要是再過來,怕是會被暗地裏取笑,但是沈念一握住的力道恰當好處,她覺得胸口有股暖洋洋的氣流縈繞著散不去,便是外頭天寒地凍,隻要守著胸口這腔暖流,她都足以支撐著走出很遠很遠的路。
沈念一十分細心,在轉角台階處,都事先出聲提醒,孫世寧走出一段路,忽然歎了口氣道:“平日裏也沒覺得眼睛看得見就占了多大的便宜,這會兒雙眼一抹黑才知道,什麼都比不上眼睛明亮,寧願斷手斷腳都不能瞎了眼。”
“胡說什麼,哪裏有這樣咒自己的。”沈念一的語氣柔和中,居然微微帶出了緊張,他從來不是這樣會輕易緊張的人,“路程並不遠,我們坐馬車去。”
“誰來趕車?”孫世寧低聲問道。
沈念一見她反應這樣快速,微微輕鬆些:“我來趕車,隻有我同你一起。”
是,趕車的馬匹不會出賣任何事情,孫世寧已經想過,沈念一要帶她去的地方必然是十分緊要與機密的,他不主動說,她就更不能問,有些時候,心知肚明已經足矣,她一分神,腳底踉蹌,身子往前撲出,腰間一緊,是沈念一眼明手快將她給籠了回來:“當心,我才說了這裏有一個小階。”
他的手臂柔韌有力,很規矩,等她站直了很快放開來,重新握過她的手,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你放心,我們走的是平日裏的緊急通道,旁人不會見到,也不會有損你的名聲。”
“我都還沒說呢,你又都猜得到了。”孫世寧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她想到上回他不辭而別也是拿著這個借口,她的名聲,如果頂著皇商孫家長女的頭銜,或許還要忌憚幾分,要隻是她孫世寧三個字,她根本不在乎旁人怎麼看,怎麼說。
母親雖說過一句話,世寧,你做什麼不是為了看旁人的眼色,而是要問過你的心,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年紀尚小,母親也年輕秀麗,當時的她看不懂母親的神情,如今細想,說話時,母親的溫情中有一抹化不開的悵然所失,換而言之,就是看得到結局,知道不妥,卻沒有辦法扭轉的失望。
“如果我真的要拿勞什子的名聲,不如就同你說,履行了你我的訂親之約,你可願意?”這句話,如果眼睛看得見時,孫世寧絕對不敢大膽提出,她是不像初見時,對沈念一心生畏懼,覺得這位青年大官高高在上,臉上似有冰雪之色,根本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然而,說出這般膽大的話,生怕對方直接回絕,誰的臉麵都不好看。
如今,她仗著什麼都看不見,索性暢所欲言,想要將他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