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鷹縱是疾行如電,穿過甬道也用了近兩刻鍾時分。勝達抓耳撓腮,甚是不耐,口中道:“這長也有長的不好,若龍泉寺也是如此,非悶死我了。”燕占峰拍拍鷹頭,道:“小黑,人嫌你慢呢。”轉頭對勝達道:“大師稍安勿躁,出口便在左近。”話音未落,前麵忽現亮光,越來越近,轉眼已到麵前,蒼鷹一聲長嘯,鑽了進去。三人急急閉眼,再睜眼時,一座山峰高聳入雲矗立在麵前,周圍還有幾座矮峰林立。但見春山青翠,雲海浩瀚,三人便似在雲海穿梭一般。蒼鷹圍著主峰打了幾個旋,緩緩落在峰頂觀前。
三人跳下鷹背,燕占峰拍拍鷹頭,似是獎勵。那鷹極通人性,緊靠著燕占峰摩挲個不停。觀門一開,兩名小道士各分左右站立,左邊的喜道:“小師叔祖回來了?觀主急召你呢。”燕占峰苦著臉,小聲嘟囔道:“我都說賠他酒,怎地還不依不饒,又要提我過去罵一頓了。”忽地麵色一喜,道:“二位可隨我同去,有旁人在,大師兄總要保持高人風範。”拉了趙晏便行。趙晏哭笑不得,道:“好好好,燕兄,你莫拉我,同去便是,同去便是。”勝達卻嘿嘿一樂,道:“燕兄不必驚慌,我看令師兄恐怕是有好事找你哩。”燕占峰一撇嘴,卻是不信。
三人不再多言,疾步行至一殿前,燕占峰停住腳步,轉頭向趙晏叮囑道:“我那大師兄,性子古怪,長得又醜,脾氣還不好,又喜歡講大道理,不論他說什麼,你隻管點頭便是,那樣他才歡喜。”趙晏還未說話,勝達愁眉苦臉道:“燕兄,我就不用進去了吧,我又不拜師……”燕占峰哪管他說什麼,雙手扯住二人衣袖,一腳踹開殿門,衝了進去,嘴裏大聲嚷道:“師兄!我來啦師兄!”
那殿內卻黑洞洞的,也無人應答。燕占峰走了幾步便發現不對,雙目精芒一閃,輕聲道:“我師兄雖是性格古怪,可不是藏頭露尾之人,便是要揍我,也是堂堂正正。此處凶險,出去再說。”說罷攬住二人,向後便退,那殿門卻緩緩合攏,走在最後的勝達性子最急,拍拍腰間,取出黃銅禪杖便要砸開殿門。趙晏按住他手道:“切莫妄動,這真華觀內便算有了賊子,也不當尋我三人,靜觀其變。”燕占峰點頭道:“我這半月來一直守衛山門,絕無賊子混入。隻是我師兄又何處去了?”話音未落,三人心中同時一悸,燕占峰抖出軟劍,勝達提了禪杖,趙晏捏住鎮妖石,齊齊向殿內東南角看去。
那東南角處似有一物,發出咻咻之聲,行動卻是緩慢,黑暗之中看的不甚清楚。三人同時閉嘴,肩膀互碰一下,輕輕走向聲音發出之處。
待離那物三丈之時,勝達發一聲喊,手舉過肩,用力一擲,黃銅禪杖脫手而出,七八尺長的禪杖裹著風聲直奔那物,勝達向前一躍,單手撐地,雙腿如剪刀一般連續踢出,口中尚自哇哇怪叫。燕占峰卻高高躍起,軟劍在空中劃了個吞天符,喝一聲“去!”符咒化作一隻斑斕猛虎撲向角落,燕占峰抖動軟劍緊隨其後。趙晏落在最後,咬破中指,摁在鎮妖石上,那鎮妖石緩緩升起,散出一團黑霧,黑霧之中殺出一持矛鬼將,矛頭一點火光盤旋。那鬼將周身黑金鎧甲覆體,手中長矛在空中轉了兩圈,運足力氣刺向角落。那物被火光一照,現出真身,卻是一隻紫金花狐貂。
三人皆盡愕然,勝達硬生生收住身形,雙足在地上一撮,退回原位。燕占峰則是一個空心跟頭,一手抱柱,手中軟劍卻未放下。勝達的黃銅禪杖此刻方到,那花狐貂小口一張,吐出一口黃煙,禪杖靈性頓失,跌落地上。那猛虎卻早已躲在柱後嚇得瑟瑟發抖。
“壽兄,我這徒兒如何?”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雖是問詢,語氣中卻不無驕傲。
殿內忽地燈火通明,殿門一開,從外麵走進三人。燕占峰循聲望去,卻嚇得抖了一下,從柱上摔下,勝達搶上幾步抱住,隻見燕占峰麵色發青,張口結舌,手指著門口嘴唇直哆嗦,好半晌才擠出一句:“師父?”
為首之人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這人七八十歲年紀,須發皆白,一身金色道袍耀人二目。持了拂塵,滿臉笑意,卻掩不住凶惡之相。左首那人武將打扮,青色鎧甲極盡華美,背後背著一隻鐵鞭,腰間斜挎百寶囊,昂首闊步,膀大腰圓,麵相威武。右首卻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道人,兩條眉毛斜斜下垂,一臉苦相,愁容滿麵。
那武將吹一聲口哨,花狐貂聽得主人召喚,化作一道黃光鑽進百寶囊。武將拍拍百寶囊,對為首那人道:“功力雖不過爾爾,但聰明機變,可堪大用!此事就拜托老弟了!”說罷身形一扭,消失不見。
此時燕占峰已緩過神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那老道,從勝達懷中一躍下地,向著那老道撲去。趙晏和勝達對視一眼,一左一右跟了上去。燕占峰跪倒在地,口稱“師父”,抱住那老道大腿,大哭起來。老道撫著燕占峰頂心,又拍了兩拍,道:“徒兒,且站起,為師有話要說。”
燕占峰抹抹眼淚,站立起來,仔細端詳師父,嘴裏卻道:“你,你不是死了嗎?”那中年道人跨上一步,手中抖出一把戒尺,狠狠砸在燕占峰頭頂,道:“你上次犯了大錯,我還未曾揍你,你又對師父不敬。”燕占峰捂著腦袋嗷嗷直叫,口中連連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