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野心的人(1 / 2)

許三並沒有想過去討要那筆帳,倒不是他真大方,如鎮子裏的人所想的,他要是那麼大方,別人早就都成聖人了。他自己也覺得,有賬不收那可不叫大方,隻有那種買個肉包子不吃,專門喂狗,而且還是一買就兩個,一個喂著一個逗著的,那才叫大方,至於有賬不收那叫**。

之所以不去討要,也跟大不大方完全兩回事,是因為連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筆什麼賬。

什麼賬都不知道,又怎麼去討要?難道空口白話的跑上門,說他老爺欸,你還一筆賬沒給我,要不趁現在天氣好心情好,就給了結了?若是個老實巴交的憨貨,或許這麼一詐唬還真就能了結了,可天下哪有那麼多白癡憨貨?他要真敢這麼做,非得先挨上一頓板子不可。

對於那個在魯三邊眼裏就是想睡誰家小媳婦就睡誰家小媳婦跟真皇帝也沒多大區別的鎮守老爺,許三並不怎麼犯怵,當然很大原因是因為犯怵也沒什麼用,大老爺擺明了和他不對付,犯怵什麼的隻會憑添給自己找難受。不過他也不會以為那年過半百兩鬢終於現白的家夥,真就荒淫無度,他可不是魯三邊,腦袋裏整天想著如何敗家,見到漂亮女人眼睛就直,見到肌肉**眼睛也直,他對於那傳聞著有一筆賬欠著的鎮守老爺,隻是奉行著一條已經被證明爛了的俗語。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要債,就不用磨嘴皮子,也就不會撕破臉皮,也就相安無事,而且這筆賬現在鎮子人人皆知,也不由沒品抵賴,反而有種惡心人的威懾力,保不定還能弄到點額外的好處。

他那自己取了個“三味草廬”的屋子,就是這麼來的,要不是鎮守老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由得他在東鎮門口那麼個黃金地段上,扒拉出那麼一個全鎮子都說醜的破茅棚出來?

隻是成功繞過了老大爺那一關,卻依舊沒能躲得過大雨那一關,就跟一個人似的,沒有胎死腹中僥幸活了下來,可實在福薄了點,終究還是個夭折的命。

因為那草棚子,辰陽人都說,許三這小崽子,看著不咋滴,卻有一肚子花花腸子,知道蓋個屋子還起個名字,學那些聽說是從大郡城裏搬回的大先生這書堂那書屋的,隻是年紀還小眼光還差,那屋子的賣相實在不咋滴。

對於他們來講,說一個人是先生,就已經是在誇他有學問了,而說一個人大先生,那就已經是頂過天的讚美了。

……

……

屋子塌了,許三也沒有傷春悲秋的閑心,他隨意又扒拉了下,從草氈子下翻出一些瓶瓶罐罐,都是些沒什麼用的東西,隨手擺在了一邊,然後又繼續扒拉,卻把先前一直半諷刺的堅挺著不滅的油燈摸了出來。

他擦拭了幾下,將沾在上麵的泥漿草屑抹掉,發現竟然沒有漏油,燈芯燈罩也都完好著。

“可惜魯三邊那貨已經走了,要不然見到了,多半又要嚷嚷一聲他娘的!”

許三笑了笑,將那油燈也擺到一邊。

魯三邊是自己走的,一半大概是因為覺悟到自己烏鴉嘴的本事,擔心三哥多看兩眼更要生氣,一半卻是惦記著那張虎皮,衡量半天還是覺得趕緊賣掉的好。

那虎皮從他見到起就一直被當成墊子來坐,可不是富貴人沒那富貴命,坐久了說不準還坐出個好歹來,要是一個不小心坐掉一隻胳膊或是坐出一個窟窿來,再去賣肯定要讓黑心的過路販子殺掉一半。

對於他的這種心思,許三已經懶得再罵了,翻來覆去總歸隻有敗家兩個字來形容。

“許三啊,房子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