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宇軒聽到頭頂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同時夾雜著驚慌失措地叫喊。
他返回倪峰房間的鐵櫃裏,外麵傳來陣陣的聲音:“倪隊長,我們的輪船失蹤了!”
“怎麼回事?”倪峰吃驚不小。
“可能是滑錨了……”鄭玉囁嚅道。
倪峰呆了半晌,說道:“我們這次考查的時間為期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我們回不去,救援人員應該會及時趕來。所以說我們不會被困死在這裏!”
“可是,我們現有的食品最多隻能維持一周的時間!”陳陣說道。
倪峰沉默片刻,用一種悲壯且調侃的語調說道:“從明天開始,陳陣和鄭玉的主要工作是去森林裏采集野果和捕捉獵物,就讓我們做一回現代版的魯濱遜!”
中午,島上的人沒見到武宇軒顯得異常地慌亂。大家沒有吃晚餐,分散到樹林裏尋找他,到了晚上,一個個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小樓。
倪峰和紫嫣一直在大廳裏等候。
“看來,武教授遭遇不測了!”倪峰神情凝重地說道。
紫嫣在旁邊悲慟地大哭起來……
好容易盼到深夜,常寬回到房間裏休息。武宇軒等到小樓沒有一點聲息之後,悄悄走出鐵櫃,來到了常寬的床前。
常教授睡意很濃,武宇軒搖了好一會,常寬才睜開蒙矓的眼睛。
“我是武宇軒!”武宇軒輕聲說道。
常寬的眼睛漸漸地瞪圓,繼而,兩顆烏黑的眼球隱沒在眼眶裏,隻聽他“哦”地怪叫一聲,暈了過去。
武宇軒重新回到地下室,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融入到這些活人的生活裏了。
他在人們的心裏已經變成了鬼!
第二天,另一起突發的事故使島上的人們在一天時間裏陷入滅頂之災中!
那兩個道貌岸然的狗男女終於現出禽獸的本色!
這天早晨,常寬教授在大廳裏整理標本,倪峰和紫嫣坐在大廳裏整理資料。
陳陣和鄭玉準備好捕獵工具離開了小樓。
兩個人出去不久,天地間突然暗下來,一陣狂風挾帶著濃重的烏雲遮住了小島的天空。
常寬和倪峰幾人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窗前,每個人都驚呆了。
島上飛來無數隻黑鷹!
天空中仿佛湧起了滔天巨浪,浪潮似的撲向陳陣和鄭玉,幾分鍾工夫,兩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兩具慘白的屍骨。
倪峰幾人回過神來,趕緊關閉了所有的門窗,又把每一件可以遮擋的東西釘在窗戶上。
小樓裏隱入了陰森恐怖的氣氛中!
這個時候,武宇軒站在三樓的一間房子裏,他目睹了外麵的一切。他的心裏也處於極度地悲傷和震驚中。
可他並沒有害怕,他了解那些黑鷹。這類物種在非洲具有極強的攻擊性。但如果用恰當的聲波與它們溝通,這些凶悍的東西就會變成溫順的小鳥。
現在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發威!
群鷹離開以後,常寬教授呆呆說道:“如果武教授在就好了!”
倪峰不快道:“武教授連他自己的命都沒能保住,怎麼能對付這麼一大幫鷹群?”
“武教授如果沒有辦法,也不會在非洲森林裏呆上十一年!”常寬說道。
“現在不是爭論武教授的時候!”紫嫣說道,“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渡過眼前的難關!”
常寬苦笑一下:“我們死定了!”
“隻要能熬過一個月,我們就有獲救的可能!”倪峰說道。
“恐怕在這一個月裏我們不被鷹群吃掉,也會活活餓死!”常寬絕望道。
常寬的話像降了道寒霜,使這個本來幽暗的大廳裏又蒙上一層陰冷的氣息。
中午,倪峰讓紫嫣準備午餐。他與常寬在大廳裏繼續工作。
紫嫣來到廚房,將幾樣罐頭打開,剛剛倒入盤中,就聽到大廳裏傳來一聲巨響,紫嫣的盤子失手掉在地上。
她衝進大廳,常寬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倪峰的手裏握著一把手槍。
紫嫣嚇得麵色蒼白,茫然地望著倪峰。
“現在,多一個人存活,對我們的生存都是威脅!”倪峰冷冷地說道。
這天晚上,武宇軒又聽到了紫嫣那一陣陣含混不清的呻吟聲。
這聲音就像一把利劍,一次又一次地刺在他的心坎上。
武宇軒站在鐵櫃裏,他的手裏多了一把鋼刀。他準備在這對狗男女熟睡以後,悄悄地把他們送入地獄!
然而,武宇軒沒能走出鐵櫃,外麵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
他推開門,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倪峰死了。
他的額頭上開了一個血洞。
紫嫣站在床前,背對著武宇軒。
她的手裏握著一把冒著青煙的手槍。
武宇軒雙腿打戰,他的大腦已經沒了意識。他以為自己再次步入了夢中,他像僵屍一樣從櫃子裏走出來。
紫嫣回過頭,手槍掉在地上,她的臉變成了青色。她的嘴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直挺挺地仰倒在地上。
紫嫣躺在地上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四
一個月後,武宇軒安全離開了死島。
武宇軒回到大學後,沉痛地講述了倪峰隊長及眾隊員被罕見的生物害死的經過。
最後,武宇軒表示,他願意隻身重返死島,他一定要揭開死島神秘的麵紗!
校領導被武宇軒的執著感動,經過慎重考慮,終於同意了他的要求。
既然武宇軒能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安全離開死島,就說明他已經具備了應付各種危險的能力!
武宇軒又一次回到了死島。
但是他的研究方向已經不在動物身上了。
他把人作為自己研究的重要課題!
五
武宇軒的話講完了,武振雄還依然沉浸在那個離奇的故事裏。
武振雄點燃一支煙,此時,他不知道自己處於一種怎樣的心境?!
“那麼羅鄆和葉梅到底是怎麼回事?”武振雄問道。
“他們像你一樣,是每次災難中活到最後的兩個人!”武宇軒說道。
“也就是說,羅鄆和葉梅一直陪著你度過了十五個春秋?”
“哈哈!”武宇軒笑道:“如果那樣的話我的研究還有什麼意義?他們是第四批步入死島的幸存者!”
“可我不明白,當你的研究開始的時候,你是如何邁開第一步的?”
“很簡單,就像你們在海上遇到的事情一樣,我的黑頭和英子幹掉了船長和大副。然後由我把輪船開到死島,接下來我的身邊就不會缺少像羅鄆和葉梅這樣的幫手!”
“難道他們真的願意為你死心塌地地賣命嗎?”武振雄問道。
“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嗎?”武宇軒得意地笑道。“十幾年來,我就是半人半魔的象征,不管這些人逃到哪裏,我的黑頭和英子都能把他們帶回死島,不然隻能一死!羅鄆和葉梅之所以沒了一隻眼睛,就是因為他們對我稍有不敬的惡果。當然,我不會讓他們永遠過著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我會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也就是說當他們能從第二次災難中活下來的話,我答應讓他們離開死島。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做到!”
“那你假死之後,羅鄆和葉梅不知道你一直生活在地下嗎?”武振雄又道。
“我說過,我就是半人半魔的象征。在羅鄆和葉梅的眼裏,我永遠是一個謎。我可以來無影去無蹤,我可以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而他們完全不知道我在哪裏!所以,他們對我就像一對忠誠的奴仆,我的每一句話對他們都是一道聖旨!”
“可葉梅在櫃子裏找到了地下室的通道!”武振雄說道。
“在我被蔣二傷害的第二天,葉梅才發現這個秘密的。她必須給我送來每天必用的食品,但是她不敢說出來。她知道透露秘密的惡果,即使是對羅鄆也會守口如瓶!雖然羅鄆同樣知道我還活著,可他無法知道我到底在什麼地方。”
“這麼說,你那天假死,羅鄆也完全知道?”
“何止知道,就是你們要接近我的身體的時候,他要毫不客氣地把你們趕走也是我命令的。他必須配合我演這場戲,事實上他也完成得非常令我滿意!要不是你後來煽動他,他哪裏敢造我的反?”說到這裏,武宇軒狠狠地看了武振雄一眼。
“難道你不為自己的做法有一點的慚愧嗎?”武振雄恨恨說道。
“當然,這麼多年我確實看到一些令我感動的東西!”武宇軒低沉說道。“四年前有個叫子鳴的小夥子,他非常善良,也非常優秀。他有幾次製止了島上的人相互殘殺,最後還是被人們用亂棍打死。他在臨死的那一刻,手裏緊攥著一張女人的照片。他是望著那個女人在微笑中死去的……還有蔣二和王小跳……還有葉梅和羅鄆……他們的死都讓我的心難以平靜……”
“可你最終還是殺了他們!”武振雄怒斥道。
“但是,他們又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多彩!我已經被這種風景深深地陶醉了!”武宇軒開心地笑道。“畜生!”武振雄狠狠地罵道。
武宇軒冷著臉說道:“武振雄,雖然你殺了我的黑頭和英子。但是,在我的島上還有無數個這樣忠實的奴仆為我效命。即使你能走出這間房子,也離不開這個島。你和潘玉倩隻有接替羅鄆和葉梅的位子,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武振雄突然大笑起來,他的心情振奮不已,他知道走進地獄的並不是自己!
眼前的這個惡魔即將永遠地閉上眼睛!
在武宇軒的身後有一條狹窄的台階通到上麵。
那道台階就是埋葬惡魔的通道!
此時,潘玉倩已經從通道上走了下來。
她手裏握著一根粗壯的木棒!
“武宇軒,你的研究已經走到了尾聲!”武振雄鄭重地說道。
玻璃房內傳出一記重重的悶響。
這聲悶響仿佛擂響戰鼓的第一聲。
緊接著,無數次鼓聲在大廳裏回蕩。
玻璃牆上濺滿了斑駁的血跡。
武振雄閉上了眼睛……
六
武振雄對離開死島充滿信心。
當武宇軒的腦袋在潘玉倩的木棒下變成一堆爛泥之後,他就想好了離開小樓的方法。
他可以用樓裏的房門做一個足以容下兩個人的木箱子,箱子的底部不必封住,在箱子的旁邊挖出兩隻窺視的洞孔,他和潘玉倩躲在箱子裏,像蝸牛一樣匍匐行走。
群鷹的利爪再鋒利,也不可能刺破厚重的門板!
隻要他們能夠安全到達小島後麵的水灣,武振雄就會有辦法開動輪船。
武振雄與潘玉倩離開地下室,回到一樓,剛剛走出廊道,又立刻停下腳步。
武振雄的眼皮急劇地跳了跳。
他還是低估了事態的嚴重性。
小樓外麵已經飛來了無數的黑鷹。
最初的鷹群隻像一張張開的黑網,偶爾還能見到空隙裏透過來的陽光。轉而,鷹群愈發地濃密,變成了一團烏黑的黑雲,翻滾湧動著,一點點向小樓逼進。
一股腥臭的味道在空中彌散。
武振雄拉著潘玉倩跑到大廳裏,將潘玉倩摁倒在一張桌子下。
“不要動!”武振雄叫道。
他衝上二樓,以最快的速度卸下幾塊門板,回到大廳,堵住了所有敞開的窗戶。
大廳裏變成了一座黑暗陰森的密室。武振雄的眼前漆黑一團。
突然從潘玉倩的位置傳來“啊”地一聲慘叫。
“潘小姐!”武振雄叫道。
黑暗中隻有武振雄的聲音在回蕩。
潘玉倩沒有任何反映。
武振雄打開微型手電,循著潘玉倩的方向照去。
驚得他目瞪口呆。
大廳裏哪還有潘玉倩的影子?
不僅僅沒有人的影子,而且所有的東西都失蹤了。
曾經排滿大廳的桌椅,頃刻間都沒了蹤影。
整個大廳空空蕩蕩。
武振雄茫然四望。
突然,他聽到一陣擂鼓般的轟鳴,地板上掀起一陣強烈的震顫。
武振雄的腳下裂開一個巨大的黑洞,他的身體也隨著敞開的黑洞向下墜去。
在武振雄下墜的瞬間,他感覺通身冰冷透骨。
但他腦海卻依然清醒,他看到了幾個人的影子。那是他分外熟悉的身影。
那幾個人影形成半個圓圈,朝著他站在黑暗的大廳裏。
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副毫無血色的臉。
但每個人的嘴角都含著幾分得意的笑。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容月、蔣二、王小跳、羅鄆、葉梅、西門宇、武宇軒……
——完——
2005年4月1日於內蒙古遼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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