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極度心寒
一
武振雄幾人重新回到小樓時,濃煙已經沒有了,裏麵還散發著焦糊的味道。
一切就像武振雄預想的一樣,小樓裏除了窗子沒有一塊完整的之外,其他建築並沒受多大傷害。
這座小樓的結構異常堅固,每一道牆都幾乎有兩尺厚。這種建築不是幾個煤氣罐就能破壞得了的,它甚至可以抵禦炮彈的攻擊。
對於地下室的情況,武振雄頗為自信。那裏同樣很堅固,可他投進去的東西不但可以爆炸,而且還能燃燒。如果那裏麵存在著人,肯定也變成了灰燼,如果真的有惡魔,現在也不會有它容身的地方。
更何況武振雄早已料到島上根本不存在惡魔!
武振雄和羅鄆去貯藏室查看了一下情況,貯藏室的鐵門被炸得四分五裂,一團團烏黑的濃煙從走廊裏往外翻滾。
武振雄和羅鄆相視一笑。
兩個人返回大廳。
毫無疑問,鐵房子裏發生的一切,要比貯藏室裏還要慘烈!
太陽像一輪金色的磨盤。
更像一張微笑的臉。
四個人端坐在大廳裏。
這是他們在這個美麗且可怕的小島上用過最後一道早餐。
羅鄆還想喝酒,被武振雄勸住。
“過會還要開船,你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武振雄說道。
羅鄆笑道:“那東西比汽車還容易操縱,你就能把它擺弄的不在話下!”
“看來,在以後航程裏我還要拜個師傅了!”
羅鄆慚愧道:“隻要你看得起我羅鄆!”
潘玉倩的表情很差,她麵色蒼白,甚至有種莫名的慌亂。
武振雄笑道:“潘小姐,這時候你應該高興才對!”
潘玉倩仿佛沒有聽到武振雄的聲音,有兩滴淚水從眼裏淌了出來。
武振雄遞給潘玉倩一張紙巾,埋下頭開始用餐。
這時,他發現羅鄆的那雙一真一假的眼睛突然瞪得滾圓。
就像昨晚惡鬥前的狀態。
武振雄很快明白羅鄆緊張的原因。
大廳外響起了腳步聲。
這聲音就像女人的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
它走走停停,好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武振雄再次摸出了手中的飛刀。
腳步聲在大廳的門外靜止了。
武振雄悄悄地走向門口,
當他的目光移到外麵的時候,突然大笑起來。
武振雄回過頭說道:“羅鄆,你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羅鄆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也笑出聲來。
外麵的樓道裏站著一隻狐狸,這東西通身雪白,在陽光下有如一團雪球。
白狐的一隻前爪是黃色的,那隻爪子上套著一隻蛋殼。
白狐每移動一步,腳下都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響。
這聲音與腳步聲別無兩樣!
“狗雜種!”羅鄆恨恨道,他摸起一根木棒向白狐走去。
白狐縱身跳到門口,回轉身子,搖了搖尾巴,仿佛在向羅鄆挑釁。
羅鄆追過去,白狐閃身逃出小樓。
那隻白狐似乎在故意戲弄著羅鄆,上躥下跳,一直陪著羅鄆耍到小樓外麵的廣場上。
繼而,白狐有如一道閃電,迅速消失在樹林裏。
羅鄆罵罵咧咧地回來,沒走幾步,突然站住不動了。
武振雄對葉梅道:“羅鄆怎麼了?”
葉梅也是一副不解的神色。
廣場的天空突然暗下來,仿佛被烏雲遮住,外麵刮起了狂風,接著傳來滾雷一般的聲響。
武振雄驚得眼珠子幾乎彈出來!
廣場上飛滿了無數的黑鷹!
鋪天蓋地般的鷹群擋住了武振雄的視線。
兩分鍾工夫,鷹群驟然飛去。
天地間又是一片輝煌的景致。
可是,卻把每個人的體溫降到了冰點。
在羅鄆站立的地方,有一堆白骨散落在地上……
二
葉梅暈了過去。
十分鍾後,武振雄和潘玉倩喚醒了葉梅。
葉梅醒來後,將羅鄆沒吃完的早餐放到窗台上,拿來一隻香爐擺放在碗筷之間,點燃幾支香插進爐內。
武振雄轉過頭去,眼裏模糊一片。
葉梅在羅鄆的香燭前靜靜地呆了半晌,回到廚房裏摸出一把砍刀,離開大廳。
“葉小姐,你去哪?”武振雄叫道。
葉梅沒有回答,她的步子邁得很快,迅速消失在門外。
武振雄追了出去。
葉梅穿過幽暗的走廊,閃身進了武宇軒曾住過的房間。
武振雄趕到那間房子裏,卻沒發現葉梅的身影。
床前的藤椅在輕輕地搖晃著,好像有人從上麵剛剛離去。
房內的溫度比外麵低很多,武振雄聽到一股呼呼的風響。
武振雄找到了這股風聲的來源,它是從衣櫃裏發出來的。
床頭旁邊的那麵厚重的衣櫃門半開著,一陣陣冷風從裏麵冒出來。
這股冷風直吹到藤椅上,使得這個沒有生命的東西仿佛活了一般。
武振雄拉開了那道半開的鐵門,更大的冷氣撲麵而來。
他著實吃了一驚。
衣櫃後麵又開了一道門,門後麵的牆壁竟是空的!
這個空洞的牆壁大約有兩尺的寬度,與地麵水平的位置有一條灰色的水泥台階斜斜地向下麵延伸著。
武振雄豁然明白小樓的牆壁為何如此厚重,也許每道牆壁裏都是空的!
他想到了自己房間裏的衣櫃!
它的後麵一定也存在著同樣的建築!
武振雄踏進了那道窄小的空間,一步步向下麵走去。
武振雄走到梯道的盡頭,再一次吃驚不已。
他來到了一個空闊的地下室裏。
有光線從不知名的地方投進來。
大廳裏不是很暗,十幾道狹窄的梯道整齊地排列在大廳的一邊。
武振雄印證了自己的判斷,毫無疑問,這些梯道連接著樓上的每一個房間!
葉梅的身影出現在武振雄十幾米遠的地方。
她已經走到地下室的盡頭,推開一道緊閉的房門,衝了進去。
房門又重重地關住了。
裏麵發出金屬撞擊的脆響,繼而,葉梅發出一聲慘叫。
武振雄奔過去,抬腳踢開房門,步入房內。
武振雄有如釘子般定在門口,沒有移動半步!
葉梅死了。
她死在了武振雄的頭頂。
她像西門宇一樣被懸在空中,一根長長的鐵鏈掛在她的脖子上。
葉梅嘴裏流著血,一雙憤怒的眼睛瞪著房間的另一麵。
武振雄循著葉梅的目光望去。
一隻手伸向腰間,緊緊握住飛刀的把柄。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武振雄緊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那個人,他的眼裏噴出了火。
這個人的出現武振雄並不非常意外。
當他與兩隻巨鷹血拚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到了這個背後的惡魔!
武振雄的胸膛充滿了殺人的衝動!
然而,他緊握鋼刀的手卻軟了下去。
這個人距離武振雄大約有十米的地方。
一道巨大的玻璃牆橫在兩個人之間。
他們彼此能看清對方的一切,卻身處在不同的兩邊。
玻璃牆的另一麵是個精巧別致的小廳。
小廳裏排滿了整齊的書架和各種仿古式的家具。
武宇軒坐在一張紫色的台桌後麵。
他嘴裏含著雪茄煙,微笑地望著武振雄。
“不要動,武先生!”武宇軒開口說道,“我知道你的飛刀很厲害,但我這道牆壁可是能擋住衝鋒槍的子彈的!”
武振雄走了幾步。
武宇軒冷冷說道:“武先生,現在我請你看看你的頭頂!”
武振雄抬起頭,暗吃一驚。
他的頭頂上方懸掛著一麵厚重的鐵板,鐵板上焊滿了尖利的鐵刺。鐵板微微地晃動著,幾乎就要從棚頂掉下來。
“現在,你的生命就掌握在我的手裏!”武宇軒笑道。
“在我閉上眼睛之前,我希望能知道你製造這場災難的原因!”武振雄說道。
武宇軒的表情突然變成一副悲傷的樣子:“武振雄,你不該有這種狀態!你的表現讓我很傷心!”
武振雄盯著武宇軒,他無法看清這個惡魔的體內到底流淌著怎樣的血液!
“這麼多天來,我曾為你感到過自豪!我為我們武家能出現一個你這樣的漢子而高興!可你剛才說出的這種絕望的話,簡直像用刀子刺我的心一樣!”
武振雄鄙夷一笑,他終於看清自己麵對的並非是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發癡變態的瘋子!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武振雄!不然,你的身體馬上就會像蔣二一樣變成一張柿餅!”武宇軒狠狠地說道。轉而,他的表情又平靜下來。
“在你沒來死島之前,我經常做夢!”武宇軒癡癡說道,“我夢見自己回到遙遠的過去。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買燒餅的武大郎,我夢見自己被很多人欺辱。他們搶走了我的妻子,踢翻了我的攤子。他們騎在我的身上,他們讓我給他們當牛做馬……當你來到死島之後,這種可怕的夢就沒有了。可我依然做夢,夢中的經曆卻變成了另一種模樣。我夢見我的兄弟回來了。他身強力壯,他英雄無比,他打跑了那些所有欺辱我的人。他每天讓我坐到花轎上像皇帝一樣威風八麵……”
“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製造這場災難?”武振雄打斷了武宇軒的瘋話。
武宇軒回過神,冷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的人喜歡錢,有的人喜歡女人,有的人看破紅塵皈依佛門,而讓我活下去最精彩的東西就是把活生生的人放到角鬥場中去!”
“這麼說,從那張女人的畫像開始,到恐怖書的出現,直到魔鬼發出最後的警告,都是你為了讓島上的人自相殘殺而一手導演的戲劇?”武振雄憤憤道。
武宇軒笑起來,“我還是高估了你!武振雄,你甚至還沒有一個竊賊的智力高!當我第二次扮成惡魔出現在每個房間的時候,蔣二就已經看出了端倪,所以他對我動了刀子!”武宇軒說著,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他的刀子幾乎刺透了我的肩膀,如果不是我的黑頭?及時相救,恐怕我們就不會在這裏相見了!”
“可是,每當你出現的時候,為什麼會使人失去反抗能力?”
武宇軒將兩條腿搭在台桌上,得意地說道:“這個東西常人不會擁有,現在我也不會告訴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到另一個世界裏詢問蔣二。這個混蛋之所以能夠讓我挨上刀子,就是因為他非常了解這個東西!”
“可是你想過沒有,所有死去的人都是一些無辜的生命!”
“你錯了!武振雄!”武宇軒站起來,走到玻璃牆前。“事實上,如果把一個人放到另一個環境中去,他們甚至還不如一隻畜生!”武宇軒在玻璃牆前來回地踱步,停在武振雄麵前。“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沒見到過一個好人!包括你,武振雄!”武宇軒指著武振雄的鼻子。“你看似正直,可依然有著貪婪的欲望。你保護潘玉倩是為了她的美色,當然,你可以找出種種借口為自己表白。可你還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撲倒在女人的床上,雖然你沒有成功,但已經證明了你的本性!”
武振雄微微一怔,似乎被這個瘋子用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蔣二算得上好人嗎?他表麵看起來有著一股子正氣,可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偷取別人的東西,來換取他的幸福生活!哪怕是危險已經降臨到他的頭上,他也沒有忘記做出雞鳴狗盜的事情!”
“而西門宇和羅鄆根本就是人性醜惡的活標本!他們一旦到了適宜的環境,就會顯出畜生不如的本質!”武宇軒斜睨著武振雄,將雪茄煙塞進嘴裏。
“你不認為你這麼做會比這些人更無恥嗎?”武振雄嘲諷道。
武宇軒的鼻子幾乎貼到玻璃上,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古人雲盜國者為君,盜物者為賊。一個人偷了別人的東西會被送進監獄,一個人如果霸戰了整個國家,他就是君主!在這個島上我就是君主,我就是皇帝!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可恥和正義之分!”
武振雄搖了搖頭,用目光反擊著武宇軒的荒謬。他沒有興趣傾聽這個變態狂的胡言亂語。現在他已經弄清了這場災難的原因,還有一個更大的謎團使他渾然不解。
“我相信你就是這個島上的主人,可我更想知道你是如何坐上這個主人的位子的?”武振雄問道。
武宇軒愣了一下,眨了幾下眼睛,仿佛陷入沉思之中,繼而,他那張蒼白的臉漸漸地拉長了,一雙失神的眼睛望著武振雄。“武振雄,不要把我看成一個瘋子,其實我的心裏比任何人都清醒!”武宇軒低沉地說道。“我知道自己在作惡,可當我看到這些體麵而又美麗的人們時,我就無法控製自己。我想剝開他(她)們的胸膛,我想知道他(她)們的胸膛裏到底是一顆怎樣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