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晉州大陸,慕容家族,落雲山莊。
偌大的落雲山莊一片喜氣,紅綢飛揚,在空中旋轉纏綿。盞盞紅燈籠密密地掛在梁上,燈罩上龍飛鳳舞地寫著雙喜,在仲春時節點紅一片天地,灼人眼球。
梁下,青衣丫鬟人來人往,外貌標致,嘴角含笑,有條不紊地端著銀盤在寬敞的廊間穿梭,井然有序。
雅園,聽雪落。
大丫鬟茹伊不急不慢地吩咐,手托銀盤的丫鬟依次上前,她靈巧的雙手在身下人的頭上、臉上擺弄、裝點。
水嫻瀧平靜地看著黃銅鏡中的倩影,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撲閃,暗淡的燈光透過滿屋的紅色綢緞帶著一抹紅照射在她身上。
黛眉如山,清渺悠揚,剪水雙瞳,流光溢彩。白皙的臉抹上淡淡的胭脂,白裏透紅,飛霞環繞,紅唇翹鼻,傾國傾城。
她端坐在紅木上,一動不動地坐了兩個時辰,看丫鬟將胭脂水粉抹在臉上,用層層疊疊的嫁妝將窈窕的身材遮掩。
她目中平靜,右手輕輕把玩左手腕上的銀鏈,銀鏈刻著閃閃的星星,中間墜著一顆乳白珠,其間靈氣環繞,在珠內緩緩旋轉。
茹伊從銀盤中小心地取出金光閃耀、明珠晃蕩的鳳冠,在兩個丫鬟的幫助下,輕輕地套在她頭上。眼前光芒閃爍,鏡中人影變得模糊,水嫻瀧輕輕閉上眼,在丫鬟們的攙扶下,用平生最小的步伐,一點點踱出門。
一個月前,就在這雅園的梅樹下,慕容家的莊主——慕容旭棋低頭問她:“瀧兒,我冷漠無情,你真願一生不離不棄?”
冷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意,像在述說再平常不過的事。就是平淡無奇的聲音,在她心裏投下一顆石子,擾亂她的神識。
她抬頭,與他對視良久,緩緩點頭。頭上墜著水晶珠的步搖隨她的動作在初春的風中晃動,響起一陣悠揚、清脆的聲響。
在這聲響中,有力的雙臂將她攬住,溫暖的懷抱帶著冷冷的氣息,將她包圍,讓她沉陷。
她嘴角含笑,秀目帶情,透過眼前晃動的寶珠看向走廊的盡頭。
他說,他冷漠無情。
她卻想說,道是無情最有情。
落雲山莊口,高大的白玉石上雕刻著繁複的上古紋飾,門口兩側分別雕刻著兩隻威武的獾鼠,或立或奔,或吼或搏,長長的尾巴在身後高高豎起。
門兩邊,站著一排排身著雪青色長衫的弟子,門口是忙得不亦樂乎的老管家——慕容鶴。他招呼過來客,便有人從身後的侍從手中接過沉甸甸的禮品,直接交到記事官處登記。他隨意寒暄兩句,便有弟子上前帶著客人上莊。
“鶴老伯,許久不見,你越發精神矍鑠了!”遠遠地,一團藕荷色身影快速向他靠近。
慕容鶴聞聲抬頭,臉上掛著笑,躬身迎上去:“小郡主!”又對著身後緩緩走上來的青衣綸巾男子行禮,“小郡王!”
“鶴老伯。”一身藕荷色的司空晗嫣去撚他低垂的銀色胡須,笑嘻嘻道,“新娘在哪?快叫人帶我們去看看!”
慕容鶴用手將胡須一攏,逃脫她的魔掌,哭笑不得:“墨公子在昨日便已到山莊,醋此刻正在……”
話還沒說完,身前掠起一陣風,司空晗嫣的身影在長長的階梯上跳動,清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怎麼不早說!”
慕容鶴撫著胡須搖頭,他不是一見麵就馬上告訴她了嗎?
對麵的司空晟睿溫和有禮,含笑道:“鶴伯忙,小侄自己上去。”說完,拱手一揖,踏著輕步,反剪著手一步一步登上長長的台階。
慕容鶴令人接過他們送來的禮物,又開始接待其他有身份的人。他一大早便在這接待前來的客人,幾天前就早早來了一撥人,沒想到,今日仍舊如此繁忙。慕容家莊主的婚事,但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便會前來。更何況,他們的莊主夫人還是一位極為特殊之人。
“欒鎮長,你可算來了……”不遠處走來一個身材窈窕,全身散發著英氣的女子,慕容鶴容光煥發,人未到聲先迎,笑意盈盈……
司空晗嫣輕快地登上台階,穿過會晤堂,繞過人山人海的玲瓏台,徑直到後麵的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