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裂(1 / 3)

像是受了五雷轟頂,爹爹說過,如果我沒有學成,他不會離開千秋嶺,絕不會。他跟我結過手印的,不像其他的父子,爹爹輕易不與我結手印,他說一諾千金,結了印就是赴刀山火海,受萬箭穿心之痛,也不能辜負別人。如今他不見了,一定出事兒了。

學茗樓外是餘暉燦爛,我抬起頭,早就流出淚來,從小到大,我真的怕慣了。

五歲的時候,娘跟我說要出趟遠門。我怕,我真怕她走了,她也是這麼摟著我跟我說,不怕,有百裏行在,娘哪舍得走?

夜裏費了吃奶的勁兒,搬了怯雲居裏我能搬得動的——最重的椅子把娘的房門給擋住。那把椅子吳伯收起來都有點吃力,我覺得很重很重,比神器九鼎都要重。可是一大早起來,娘還是走了,去了哪裏我不知道。

夜裏的黑我怕!過年的夜裏,爹爹出門做宴,我一個人留在房間裏,裝著睡了,又哪裏能睡得著?夜裏的寂黑,躲在黑夜深處的煙靈鬼魅,在荒野上發出淒厲的嚎叫,夜太黑了,太黑了。冬天的肅殺、呼嘯的西風、窸窣響的樓梯,小小的我哪裏承受得來?

入秋闖來的土匪我怕,一個人縮在閣樓暗角裏,恨不得把身子都縮進縫裏。外頭是兵器相接的冰冷回響,伴著慘叫和**,捂著耳朵,我聽不到,我聽不到,一遍遍地給自己催眠。其實我真怕,腳不爭氣地猛烈哆嗦,神經裏的恐懼一收一放,我怕!

娘走了,吳伯沒了,紀婆婆死了,現在連爹爹都沒了,未來的無數個寒冬黑夜,仙途漫漫,何處是回途?

我強作鎮定進了正廳,曲歌一臉的擔心,雲中子渾身是傷,青衫**沒有一點好皮,血肉模糊,臉上都是灰土,眼睛虛弱地耷拉著。

雲中子傷成這樣,爹爹會怎麼樣呢?神明,求求你!保佑他!

“雲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傷成這樣?我爹呢?”不光擔心我爹,雲中子著實傷得不輕,怎麼可能不管不顧。

“我……咳咳……”雲中子看來根本說不清楚話來,連翹老師趕緊指揮著幾個醫術班的弟子把雲中子抬進後廳,學茗樓是不方便上去了。

除了爹爹還有齊清崖主,雲中子這樣的身手都傷得這麼重,到底是碰到了什麼?

曲歌心事重重的樣子,顯然他也在梳理這之間的線索。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我必須冷靜,雲中子和齊魚先生受了傷,師傅傷了元氣,爹爹和齊清又不知所蹤,曲歌有太多事情要忙了,我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若意姐姐也知道了消息,怕我太過擔心,抽身來安慰我,若意姐姐到現在片刻也沒片刻休息,她頭發散亂得綰著,一臉的憔悴,她都累成這樣了,我一男人,哪裏還能哭哭啼啼。

“若意姐姐,我相信我爹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我怕若意姐姐擔心先開了口。

若意姐姐看著我鄭重地點點頭,雖然眼裏還有憂慮,但是也放下心來。

這麼想著,我平靜下來,曲歌肯定會有他的安排,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擔起一個師兄的責任,那麼多師弟師妹需要安置,薛明理事一個人哪裏忙得過來?還有千秋嶺其他的仙籍人,還得另派人去安撫他們呢!

人遇到困難一定要讓自己忙碌起來,在肢體酸麻、往來奔波中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需要你幫助,需要你安慰,也許我們就會沒那麼孤獨。

想著要給學茗堂做點事,我便強打精神進了學茗樓,齊清帶來的侍女也擔心不已,這也難怪,崖主沒了下落就等於群龍無首,若是要依靠齊魚,可她現下又受了傷。